陳淮禮笑起來,眉眼如此輕柔地彎起,暗色在此時拉成了細長的眼尾,那點淚痣在眼下,欲墜不墜。
他說著好,卻在下一刻吻她的手。
被他嘴唇碰過的肌膚在發燙,姜昭昭放開手,下一秒,抱住了他。
上帝在此刻見證,陳淮禮是多麼撩人。
他解下他送的方巾,撩起柔軟的長發,在她的脖頸上,印下鮮豔的紅痕。像草莓,像櫻桃,像春日在此刻停留。
車廂裡溫度在升騰,姜昭昭像一艘船,在翻騰的海浪中上下顛簸,意識模糊的的時候,聽到陳淮禮在說,拍攝結束後,去一個風景宜人處度假。
好在理智並沒有完全消失,姜昭昭牽住冷靜的線條,“我還有工作。”
看陳淮禮的臉色,不難想象他的失望,似乎他下一句,就要說,不要去工作。
只是他終究還是沒說出來,而是在問,“我可以陪你去嗎?”
姜昭昭想了想,不確定,於是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或許。”
陳淮禮輕輕地嘆氣,然後無言地,為他的嘆氣尋求報酬。
那天晚上,姜昭昭甚至不想回到酒店,舒適的環境可以輕易滋生人的懶惰性,但想到明天的航班,這懶惰性便不得不被消滅。
被送到酒店,同住的編劇竟然也還未到,她坐在沙發上休息一陣,開始收拾行李。明明帶的東西並不算多,但整理起來居然也花費了不少時間。
到後半夜時,才開始洗漱,那件珍珠白的襯衫,被放到洗衣機裡,滾筒滾了兩遍,再拿出來時,還有些許的汙漬。她為這件襯衫,以及那束黃玫瑰可惜。
將一頭長發吹順後,已經是後半夜了,仍然沒等到編劇回來。姜昭昭猶豫著,點開通訊錄。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起,在嘈雜的環境中,編劇聲音帶著醉意,她說會晚點回來,叫姜昭昭不必擔心。
雖說如此,可她拿著手機,拿一條薄毯坐在沙發上,在窗外露出蟹殼青的顏色時,才聽到門外傳來的動靜。看見編劇拎著高跟鞋進來,她才放心回到床上。
姜昭昭已經是困極了的狀態,看到編劇安全回來後,就戴上耳塞眼罩,沉沉睡去。這一覺沒有夢,只有黑沉沉的環境,她是被設定的鬧鐘叫醒的,起身摘下眼罩時,室內仍沒有半點光彩,讓她疑心是否還在夢中。
編劇還在睡,房間內有淡淡的酒精味,可以想象出她昨晚喝了多少。
姜昭昭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看了下時間後,還是決定把編劇叫起。
叫醒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姜昭昭開了窗通風後,才看到編劇扶著頭坐起來。
她沒有多問編劇昨晚的情況,只是對她說,要趕飛機了。
編劇坐在床上,呆愣了半晌,目光的焦點才集中到她身上。
“趕飛機。”她重複了一遍姜昭昭的話,反應過來後,將睡得亂糟糟的頭發往腦後一捋,說知道了。
昨天半夜晾曬的襯衫也幹了,氣溫著實熱烈,此時收進的襯衫布滿陽光的味道,只是那不甚明顯的痕跡始終如影隨形。姜昭昭想,可以當做家居衫,遂也將它放進行李箱。
在幹淨的衣服裡翻找,撿出一條石榴紅的裙子,裙擺有些大,走路時會飄揚起來。它太過美麗,前幾天因為工作原因無法穿它,但既然將它帶來了,就不忍看它塵封在行李箱中。
姜昭昭換上裙子,想了想,沒有換上昨日的方巾,將它安置在盒中。
出來時,編劇還沒有收拾完。室內的空調低低打著,中和了外面過來的炎熱氣流。至少,屋內就沒有酒精味了。
姜昭昭坐在床沿,問編劇:“需要我幫忙嗎?”
編劇的動作著實不快,宿醉未醒的人,可能現在只是憑著潛意識在收拾。
編劇坐在地上,將洗漱用品往行李箱裡面塞,聽到姜昭昭的問話,她說不用,將剛塞進去的洗漱用品拿出來,走到衛生間。
空調發出低沉的嗡鳴聲,姜昭昭走到窗邊,關上了窗。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仔細想來,應是缺少了蟬鳴聲,沒有蟬鳴,便算不上是夏日。
衛生間裡傳來水流聲,與之一起的,還有細細的嗚咽聲。聲音斷斷續續,被水流聲所掩蓋。她在穿衣鏡前整理自己的頭發,眼卻時不時往衛生間的方向看,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不多時,編劇從衛生間出來,面色如常。
她要問出口的話也哽在喉嚨,十分難受。
洗了把臉後,似乎將編劇的宿醉也洗幹淨了,她笑著同姜昭昭打了聲招呼後,不忘稱贊她今日裙子的美麗。之後編劇手上的動作加快了許多,沒消多久,就將行李整理完畢,可以坐上節目組的車。
編導和她們同一輛車,在車上還不忘對接下一個地點的大致節目流程和編撰,盡管這應該是幾周後的事。
車上看手機畢竟頭暈,草草對了一遍後,編導收起手機,同姜昭昭聊起了天,說她昨日錯過節目組的聚會。他們聚在一個當地的酒吧,手臂上紋著大片紋身的黑卷發青年唱歌卻溫柔,導演在當天晚上就破費許多,點了不少好酒。
姜昭昭控制著自己的視線不往編劇的方向移動,隨意說了幾句話敷衍過去。往後靠的時候,看到編劇表情冷淡,一雙眼垂著,看著熄屏的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