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使勁抹了兩把臉,才讓自己精神起來,他把那杯水給自己喝下,然後說:“你的演唱會已經開始準備起來了,別到時候倒嗓,連一首歌也唱不起來。”
“湯霖,你已經不年輕了。”
湯霖並不在意經紀人這幾句戳心窩的話,或者說,她已經習慣了經紀人時不時刺她兩句。她將窗開得更大了一些,霧氣將她的發絲沾染得潤濕了。
經紀人看到她這個動作,心裡一突,趕緊走到她身邊。他真擔心這個女人會不管不顧跳下去。
好在這裡的窗戶做了設計,拉到最大程度也無法讓一個成年女性從窗上跳下去。
湯霖貌似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將煙放到嘴裡,含含糊糊地開口,卻是換了另一個話題。
“那個陳淮禮,什麼來頭,後半夜說走就走。”她悠悠地看著經紀人,“在酒局上,你們裝得跟孫子一樣,連攔都不敢攔一下。”
經紀人倒是沒有被她的冷嘲熱諷氣到,只是看了她一眼,諱莫如深地說道:“他的事少打聽,和他做節目也提著點心,不要湊太近。”
湯霖看著經紀人,忽然笑了一聲,笑容很是嘲諷:“你讓我離他遠點,自己倒是湊得很近。”
經紀人啞然。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生物,明知有危險,但是為了可能的利益,仍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想到了湯霖的性子,經紀人還是大概和她講了講陳淮禮。據傳他的家庭背景很深,有多深不知道,但是擺在明面上的,業內的幾個知名公司他的股份佔比都很多。圈子裡說不上是以訛傳訛還是道聽途說,就是在四九城,也是橫著走的人物。
但是與這些傳聞並行的,還有他的性子,恣意乖戾。據說曾經在遊艇上直接把人扔下海,那一塊海域有鯊魚出沒,他就這樣笑著,看海上的人撲騰掙紮。那個人被救上來時,已經沒有了一條腿。
湯霖看經紀人鄭重其事地說出這個傳聞,不以為意,“說的和真的一樣,真當在拍電視劇啊。”
“再說,這麼家世富貴的人,犯得著來娛樂圈這個臭水缸子裡來混嗎?”
經紀人想拍桌子,提醒湯霖重視一點,但是眼前沒桌子,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拍了拍窗臺。
“別嘻嘻哈哈的,人家的想法我們猜不著,也別去猜。而且他雖然最近這幾年沒有什麼誇張的訊息傳過來,但是說不準他會不會再犯病了。”經紀人指了指自己的頭,“聽說這裡有問題。”
對面的門咔擦一聲開啟,經紀人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嘴,生怕剛剛說的話被人聽到。看到對面走出來的是一個完全沒睡醒的工作人員時,像是在夢遊一般,朝樓下走去時,經紀人才放下心。
湯霖一面笑著看經紀人小題大做的模樣,一面卻想到了昨晚的陳淮禮。他含笑給那位綜藝編劇遞紙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來是經紀人口中所說的性格乖僻的樣子。
天氣一瞬間暗了下來,姜昭昭抬起頭,看到濃重的一片雲遮擋住了陽光,這才讓天色變得像是傍晚。梁遠敲敲她的桌面,示意她去開會。
大型的會議室裡,難得坐了許多人,將這會議室填補得不那麼空曠。梁遠站在主席臺,彙報半年度的工作,姜昭昭轉著筆,勉強打起精神來聽梁遠的彙報,只是思想放空了,梁遠的聲音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似乎領導做久了總愛短話長說,梁遠講到下半年的工作計劃時,姜昭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她放下筆,喝了一口水,抬起眼時,正好撞上樑遠看過來的目光,似乎是瞪了她一眼,姜昭昭回瞪過去。
看什麼看。她用眼神無聲地訴說這個資訊。
梁遠轉過眼,繼續講話。
半年度的會議開了大半天,姜昭昭一瓶的水已經喝完了半瓶。收拾紙筆出去的時候,看到會議室外有人等著。嫋嫋婷婷的一抹纖腰,穿著仿旗袍的裙裝,更顯得身形纖細窈窕,她看到走出來的梁遠,眼睛倏忽一亮,抱著資料走上前。
姜昭昭退後了一步,小聲問一起出來的宣傳總監:“是新招的人嗎,好像第一次看見她。”
宣傳總監也壓低了聲音,像是秘密接頭一樣,“經紀部新招的人,a大的高材生,聽說工作能力也很不錯,好幾個月部門評優都有她。”
姜昭昭點點頭。
宣傳總監話匣子開啟了就有點收不住,和大學時一模一樣。
“梁遠,啊不梁總的秘書不是考上了研究生想回去讀書嗎,聽說辦公室想把她調給李總。”宣傳總監一臉八卦的表情,“真當上了秘書,那近水樓臺,郎情妾意的,可不得上演霸道總裁俏秘書。”
姜昭昭一言難盡,提醒她:“這個題材已經過時了。”
宣傳總監把臉轉回來,表情嚴肅地:“可是永遠有人為這種題材買單。”
說得倒是——很對。
走過梁遠身邊時,姜昭昭和宣傳總監和他們打了聲招呼。梁遠叫住了姜昭昭,說先別走,晚上一起吃飯。姜昭昭還沒回答,旗袍女生先開了口,她小心翼翼得提醒:“梁總,晚上還有個會。”
梁遠想了想,確實有個會議。他遺憾地抬頭,和姜昭昭說要不要等會後一起吃。姜昭昭搖頭,“和小桃約好了,我怕她等久了會餓。”
梁遠的約飯只能作罷。
離開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位旗袍高材生投遞過來的盈盈笑意中,充斥著一點志得意滿。
有些莫名其妙,姜昭昭想再回頭看看,又覺得太過刻意。
不過這也點志得意滿到底還是和她沒什麼關系,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她的鬧鐘響了。
定好的,搶陳淮禮演唱會門票的鬧鐘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