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遠阻止不了自己的生理行為,即使在努力忍耐了,可中年人還是被煙味嗆得連連咳嗽,甚至連眼淚都咳了出來,模樣看起來著實狼狽。
陳淮禮居高臨下地看著中年人這幅作態,像是在看一個不合格的小醜表演,並不能引人發笑,顯得興致缺缺。
夕陽絢爛的光線順著巷口流淌,帶出一片濃重的陰影。原本還在陳淮禮發梢上跳躍的光點融進陰影,他半邊身體暗色沉重,沉在其中的,還有指間的猩紅閃爍。姜昭昭從那空隙中看去,莫名覺得畫面有一種被割裂的,光影錯亂的詭誕感。
文字工作者最不缺乏想象力,這一瞬間,姜昭昭甚至在想,陳淮禮有沒有可能不是人類這個物種。如果是普通的人類,怎麼會擁有這般瑰麗奇特的容色。
路邊緩慢行駛的汽車因為堵塞,暴躁的車主開始鳴笛,直到這條道路上同樣暴躁的車主開窗貢獻了一串國罵,鳴笛聲才停止。姜昭昭隨著鳴笛聲望過去,觀看了一場小鬧劇之後,後知後覺地回頭。
巷子裡,早沒有了中年人的身影,陳淮禮走出那片濃重的陰影,站在夕陽下,站在她後方。
見到她回頭,他笑了笑,叫出她的名字。
“姜昭昭。”
這一笑,哪還有剛剛那副畫面中的奇詭豔麗,只剩下大自然奇妙的光影描畫,被姜昭昭異想天開地安在人為上。
“好巧。”她也習慣性地露出笑容,然後,決口不提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陳淮禮也沒有問,路旁的汽車還在緩慢行駛著,發動機的聲響沉悶,這樣有規律的噪聲反而勾勒出一片相對安靜的環境。
她忍不住,看了看陳淮禮的臉。那些不耐與意興闌珊,從他臉上褪了個幹幹淨淨。黑發白膚,幹淨得像個校園裡的少年。
又一次,姜昭昭又一次沉淪在他的顏色中。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五官輪廓如此恰好地長在她的審美點上,無論是穠豔還是清俊,都能被他很好地駕馭。
陳淮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聲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姜昭昭大方地將自己的心理活動說出:“沒有什麼,只是覺得你生得真好看。”
有那麼一點清透的薄紅,胭脂色一般地蔓延在他臉上。
上帝可以作證,他絕對是在害羞。
害羞得很可愛。
只是在這一秒,姜昭昭不可避免地想到不久前,在巷子裡,陳淮禮輕慢地吐出煙霧的一剎那。原來人可以做到完全不同的兩面嗎?
她眼中的笑意停滯了。
陳淮禮垂下眼,那副薄紅的臉皮下,泛起冰冷的暴戾。
只這麼想了一會,姜昭昭回過神,看他眼瞼低垂,似乎還是不敢看她的模樣。
嗯,上帝造人時,也沒說不能給予人多樣的性格。況且在社交中,人也會為自己戴上多種面具。
她暫時拋開這個問題,往前一步,湊近去看陳淮禮的眼睛。
“陳淮禮,你害羞了嗎?” 像是被嚇到一般。
姜昭昭疑惑地看著他。
陳淮禮抬起頭,不好意思地掩住自己的口鼻,“有煙味,不好聞。”
姜昭昭怔了一下,然後笑意盈盈得說沒關系。接著,下一句話拐了個彎兒,她指了指餐館的方向,說:“我是來吃晚飯的,聽說那邊餐廳味道還不錯。”她問陳淮禮:“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