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枯枝敗葉,牧子安聽見有人在溪邊說話,那附近清澈見底的溪谷,一位年輕的壯漢跪著,手邊放著鋒利的板斧,正在虔誠的祈禱。
牧子安謹慎的走進,於風帶來的聲音中聽見了他的話語,那是一個信徒才會訴說的虔誠話語。
“??風之神啊,我祈求您的憐憫,祈求您注視的目光,願這個季節風調雨順。讚美您!您是萬物的眼睛,是世界的主宰,我祈求您的寬恕,原諒我的私心,保佑我的女兒早些痊癒吧。”
“偉大的風之神啊,您的信徒向您祈求他卑微的願望,祈求您再給晴兒一點時間,祈求您讓我抓到更多的獵物,換取所需的金錢??”
牧子安再走近一些,壯漢霍然站起,大喝道:“誰!”
這時,牧子安才發現對方比自己想象的要蒼老,粗糙如樹皮的臉龐堅韌褶皺,鼻尖微微泛紅,一頭凌亂的短髮輕微的自然捲,這已經是位中年人了,他見狀的體格極具迷惑性。
“啊,請不要攻擊,我只是一位迷路的旅人,想問下路而已。”
壯漢狐疑的打量著牧子安的裝扮,粗聲問道:“你從哪裡來?”
牧子安的態度很誠懇:“我也不知道,因為在這裡迷失了方向,我走來的方向,盡頭就是我的故鄉。”
壯漢聞言,扛起了另一側的籃子,豪氣的把斧子掄起來,“那就跟我走吧,我帶你去村落,這裡的人很少出村子,對外面知道的不多。”
中年壯漢說完就帶頭走去,牧子安跟在他身後,被對方這毫無保留的信任態度搞懵了。
他等了一陣,忍不住好奇的開口道:“你不怕我偷襲你嗎?”
“哈哈哈哈。”壯漢大笑起來,親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的說道:“我就等你說這句話呢。”
他神秘一笑,“說實話一開始還是有些擔心的。”
“但現在沒問題了,會說這種話的人,才不會是什麼壞人。”
牧子安也被他的狡猾和坦誠弄得有些沒脾氣,只能說:“太草率了。”
“這是你有良心的證明;走吧朋友,今天布魯良多要久違的招待客人了!”
他們一路上說了很多,一直沿著溪邊走,途中,不少有著銀白色鱗片的魚遊過,中年壯漢說,那是這條溪裡最常見的魚,叫“噗噗”,肉少刺多,只有成年才會被捕捉,但是熬湯異常鮮美,是節日必備的主食。
牧子安也沒有問他們這裡有什麼節日,他察覺到中年壯漢經常會把目光停在自己的衣服上,古代儀式的擬態材質和對方的粗麻製品相去甚遠,無論品相還是質量都是天差地遠。
雖然中年壯漢沒有說,但牧子安有自己的判斷。
對方的視線帶著好奇和暖意,期間眼神發散,明顯是在想什麼人,一個他非常在意和珍視的人。
而中年壯漢自己顯然對漂亮的衣服沒有講究,作為獵人,叢林的活動對衣服的耗損極其嚴重,從對方那多處補丁就可以看出。
那麼可以推斷,對方所在意的人是一位女孩子,結合之前的禱告詞,恐怕,是他的女兒。
保持著沉默,牧子安與壯漢並肩而行。
這是他複雜黑暗的人生帶給他的經驗教訓。
【少說,多看;少管,多想!】
即使帶著一腔熱枕做事,別人往往也不會感激,哪怕初心是對的,也總是會被汙衊和詆譭,在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時,要有所保留。
同樣善意的手掌——絕望時會被感激,和平時會被認為攀附,將是截然不同的結果。
??
牧子安悠長的嘆息,把胸腔中的冰冷盡數吐出,有時候,他也會懷疑人是否值得被拯救?這樣的懷疑,讓他的心臟冷若堅冰。
那顆右胸腔的心臟中有他自己也無法摧毀的黑暗,這正是牧子安之前羞於自稱赦罪師的原因,他認為自己不夠資格,遠沒有那麼高尚。
只是,現在他揹負上了更沉重的責任。
必須要改變了。
“到了。”中年壯漢指著遠處,“那就是我們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