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瑤越發覺得對面的大姨有神通,一雙始終微眯著的眼睛彷彿可以洞穿她的一切,生活軌跡就這麼裸露在陌生人的眼前。
她鬥膽:“這也能看出來?”
醫生對她刨根問底:“習慣性精神緊張,應該也是因為比賽變得壓抑吧?”
葉紹瑤點頭又搖頭,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多緊張,但比賽也不是完全沒有帶來影響。
“可能吧。”她保守說。
“高強度的訓練和精神壓力會導致月經不調,這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醫生收回手,撤掉托住腕部的小枕,將藥方翻到新的一頁,“我給你抓半個月的藥,明天就能熬好。”
“明天得去比賽。”
醫生抬頭看她一眼,擺出一副早有成算的得意,微微頷首:“比賽加油。”
筆下的字跡比她瞌睡時的傑作還要潦草豪放,葉紹瑤乖巧地坐在板凳上,看她寫了一行又一行不知所雲的藥材。
重量單位在筆下翹起尾巴,收回的一道彎拐出白紙,將頁邊劃出一道黑色的墨跡。
……
葉紹瑤不是第一次到裡賈納,前年和容翡去賽普拉斯山滑雪,回程途中就經過了這裡。
當時的鐵路穿城而過,她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很深刻。
郊區全是低矮的工廠,頗像先進幾十年的老東北。
其他的記憶點倒是沒有,所以isu公佈加國站在這裡舉辦時,她也沒想明白。
“我以為能去溫哥華冬奧的場地,那可是華夏隊的福地呢。”
“可是那裡早就不製冰,裡賈納還近一些。”
眼前的冰場是標準場,但觀眾席只開放了一層,挑高比滑冰學校的天花板看著要壓抑一些。
下午是女單和冰舞的第一輪官方訓練,葉紹瑤和季林越沒趕上昨天剛澆出來的新冰,只能在今天逗留得久一些。
國外的運動員來得大多晚,他們在熱身區做了半小時的準備工作,上冰合了兩遍音樂,才有其他選手姍姍來遲。
原本空曠的冰面突然就擠滿了人,各種語言在這裡碰撞,大家熱絡地招呼,又各自開始各自的練習。
正坐在長椅上觀望,身邊突然聚過來一團熱氣。
“你好。”旁邊的人說,“雖然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是……”
葉紹瑤對這個腔調太熟悉:“sivia. ”
希爾維婭辨認不清東亞面孔,只覺得女孩的舉手投足莫名熟悉。
但太多年沒機會見面,究竟是不是心裡的答案,她沒有把握。
“葉,果然是你。”
寒暄結束,葉紹瑤才從長計議:“很久沒在國際賽上看見你了。”
“這兩年沒滑出來,一直在國內打轉。”
在女單教練的資料盤點中,希爾維婭是區別於多數女單選手的另一支。
身體發育似乎沒有帶給她任何影響,甚至在身高最不穩定的那兩年,攻破了夠別人啃半個運動生涯的3a。
十八歲拿下四大洲女單冠軍,連續兩屆倫巴第杯金牌,在所有人認為她能在索契冬奧一舉摘得桂冠時,突然銷聲匿跡。
賽前失蹤,連團體賽和開幕式也沒參加,個人賽又創造出賽季最差成績,聲譽在幾天之間翻了個底掉。
葉紹瑤問:“當年發生了什麼?”
“平昌冬奧都要來了,還回憶索契的事情做什麼。”
她雲淡風輕地笑著,並不是很願意提起那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