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建築物徹底看不見了,但月光比任何時候都更清亮,葉紹瑤凝望著,好像這些本該是自己所得。
她指著那小小的球體,在塑膠板上留下一枚指紋。
窗外進入無邊的夜晚,機內也只兩條燈帶散發著微弱的睡眠光,周遭的呼吸聲如夜色沉穩。
只有吸頂的小電視還在閃爍螢幕,偶爾顯示窗外的天氣情況,偶爾又是全英文的介面。
最後切換到世界地圖上,他們的飛機已經向東離開華夏的領空,經過k國、j國,來到了無邊際的太平洋上空。
距離飛機落地還有十六個小時,他們幾乎得在座位待上一天。
都怪出門太著急,肚子不合時宜地奏樂,在一片鼾聲中尤為明顯。
空姐發放的小食只是一片面包和蘋果醋,她沒喝過這東西,據說是蘋果汁發酵來的,聽著就不太好下口。
“給你。”
旁邊的人遞來自己的那份麵包,他在包裡找了找,又拿出一根雞肉卷。
熟悉的聲音驅趕她的睏意:“季林越,你怎麼坐這兒?”
教練說他們是打折機票,每個人的座位都是零散開的。
在小睡之前,她的身邊明明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歐美男人。
“和乘客溝通換個座位,不是什麼難事。”
一如既往帶著優生的理所當然。
葉紹瑤接過還帶著餘溫的食物,多少有些罪惡感,雞肉卷多香,周圍睡倒的一片不得做餓夢。
更晚些時候,連小電視也結束一天的工作,機械摩擦的聲音短暫響起,隨後是更深的寂靜。
葉紹瑤看了眼季林越的手錶,深夜十一點半,等醒過來,他們應該還在這片海洋上,雖然已經飛了很久很久。
女孩挪了挪身位,她面向舷窗,最後看了眼清一色的星空和雲海,拉下了遮光板。
季林越問:“要睡了嗎?”
“嗯。”葉紹瑤將頭抵在靠背上,機頂明明是溫和的光,此刻卻有些紮眼睛。
她別過眼,將後腦勺徹徹底底留給旁邊的人。
“那你戴上吧。”季林越又遞給她一塊黑漆漆的東西。
“什麼?”
“眼罩。”
葉紹瑤欣然接過:“謝謝。”
她的雙眼被黑暗籠住,眨眨眼,睫毛與布料摩擦的聲音在耳邊無限放大。
這是感官最敏感的時候,她聽見了季林越淺淺的呼吸聲。
“我送給你的小魚手鏈,你居然還戴著。”
睏意很快襲來,葉紹瑤自己都無法判斷,是否說出了一句毫無語病的話。
木頭小魚與手錶的腕帶碰撞出聲。他說:“對。”
“我也帶著。”她同樣抬起手腕。
不知道抬了多少度,但她想,季林越應該是看到了,因為兩只小魚在空中碰撞,這是它們相見的隆重儀式。
雖然已經過了很多年,但離開水世界的小魚們依然在彼此陪伴著。
他們並沒有因為久別而隔閡,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