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葉家打電話,接電話的永遠是家長,永遠說葉紹瑤不在家。
現在更方便,掉線掉到學校來了。
“葉紹瑤!”不知何時,米老頭從走廊折返,從後門接近,突然喝了一聲,“需要給你鋪張床嗎!”
葉紹瑤從淺夢裡驚得坐起,手上的蠻勁下意識推開身邊的書,掃了半米遠。
第三節物理課,她的腦袋還是渾渾噩噩,被米老頭叫去走廊吹風清醒。
教室裡的同學們在自習,她回座位拿了一張試卷,出了門,意識到手裡空空,又從桌洞抓了一把簽字筆。
除了十二至十四班的師生,三樓向來是無人踏足之地,獨像自成一派的小世界,葉紹瑤抬頭揉揉後脖頸,目光沉靜地往外看。
這樓層正合適,眼前就是隨風翻滾起伏的綠浪。
她想起曾經的片段,似乎每所學校都有自己的校樹。
也是在某個罰站的好天氣,實驗小學的臭椿剛剛長出新葉,有鳥雀銜斷一小截兒春芽,託風送到她手裡。
不過實驗中學將走廊的窗戶封住,她只能看見柔軟的枝葉不斷叩響玻璃,拓印下微不可察的痕跡。
“你在罰站?”
不知怎麼的,季林越就路過了人跡罕至的三樓。
“醒神。”
她從筆袋下抽出試卷,重新低頭分析彎彎繞繞的電路圖。
季林越隨意靠在牆邊,手臂支在窗臺上,絲毫沒有離開的跡象。
葉紹瑤沒忍住問:“你不上課?”
“想提醒你,判斷電流方向是右手定則。”
難怪不順手呢,她嘴硬說知道,面不改色將左手藏進袖口。
晚睡真會誤事。
米老頭上了年紀,耳朵卻還靈敏,揹著手立在前門,猝不及防又是一聲:“這裡禁止串班。”
中考倒計時26天,俱樂部的滑冰課終於告一段落。
放下鞋包的剎那,不只是壓在手腕的重量消失,就像丟掉束縛的鐵坨,葉紹瑤覺得身體也隨之輕盈。
她終於重新回歸早睡早起的行列,在夜晚做了個美夢。
夢裡,她拿到了三年來最滿意的成績單,媽媽終於不是一臉愁容,高高興興帶她回姥姥家過暑假。
姥姥教她翻土地種高粱,閑了掰一根甜杆吃。
夢只是預言了前一半。
“明天是最後一次模擬考,難度和中考相當,大家一定不要偷懶,該寫的都寫上,不會的也蒙個答案出來。”第一節英語課,老師就宣佈了考試的訊息。
如果在初一初二,葉紹瑤一定會往後一靠,丟下手中的筆,埋怨怎麼又到考試的時候了。
但現在的葉紹瑤只有些茫然。
最後一次模擬考試,像黑不見底的道路突然有了裂縫,有微光破出障礙擠進來,她借光看清了前方,這條路忽然就快到了頭。
什麼時候開始,考試也成了繁重學習生活中離不開的調味劑。
中考倒計時20天,模擬考的各科成績陸續下來,張貼在十三班的資訊欄上。
葉紹瑤不是愛湊熱鬧的人,等所有好奇心重的同學散去,她才姍姍走近。
倒數第一行的姓名不是她,第二行也不是她,每往上看一格,她的心情都要更雀躍一分。
驚喜最終停在第三十行。
她是班級第三十名,在年級進步了二十多個名次,數學超過及格線二十分,英語也及了格,在班會課的評選上躋身“進步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