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是葉紹瑤唯一的收入來源,父母秉持著嚴格的育兒理念,從沒有給她灌輸過零花錢的概念。
她看著周圍的孩子們隔三差五跑去隔壁小區的糧油店買東西,回來總要裝一兜零嘴,心裡煞是羨慕。
糧油店在小二十年前還是這條街打散醋的地方,不過後來瓶裝調味品的風吹到了東北,門店轉型好久了。
前年,老闆一拍腦袋決定進點小玩意兒,一個不到 十平的小店面掛上了“糧油大超市”的招牌。
但孩子們還是喜歡叫它小賣部,葉紹瑤嘴饞,也想去小賣部當一回闊綽人,尤其是貨架上的飲料,過年大伯送過一箱,那荔枝味道從此就帶著飲料罐的具象住進了她的腦子。
掉錢眼裡的葉紹瑤從回憶裡掙脫,才發覺坐在身旁的季林越一直皺著眉頭看自己。
“你看我做什麼?”
季林越覺得這人真奇怪:“你怎麼又哭又笑的。”
葉紹瑤哽住,擺正腦袋,直視著眼前邊際模糊的湖。
這湖真大,中心的冰面還沒有消融,上面還有人們穿著冰鞋滑行的痕跡,遠遠看去,呈現出與墨綠春水不一的白。
她強詞奪理:“小孩子不可以說姐姐壞話。”
他們都是四月的生日,葉紹瑤虛長他一天,或許精確到時分秒還不足一天,但此後這個微弱的先天優勢就成為了她手中要求他尊老的把柄。
季林越撇嘴,覺得剛才的惻隱之心都是驢肝肺。
葉紹瑤看著他不情不願的樣子,反倒特別高興:“嘿嘿,弟弟。”
季林越是家裡的獨生子,又是家族平輩裡最大的孩子,平時都是一群會走不會跑的娃娃跟在他屁股後面叫哥哥,他還沒當過誰的弟弟:“你才弟弟。”
葉紹瑤越挫越勇:“你別不承認嘛,我可比你大一天。”
季林越覺得她像一個牙尖嘴利的怪物,要起身遠離她,哪知道她就像橡皮糖黏上了似的,走哪跟哪。
“你跟著我幹嘛?”
“我……我家也在那邊呢。”
兩個孩子沒有和好的跡象,又各自鬧起別扭。
那日,葉紹瑤早早和同學道別回家,回去捱了邵女士一頓罵。媽媽說她沒有保管好相機,但耐心聽完女兒解釋原委後,更多的是斥責孟壯壯的粗魯。
“但是媽媽沒有辦法去管教別人家的孩子,也沒有辦法讓所有人都學會溫和謙遜,只能和老師溝通交流,讓老師出面做主。”
言外之意是,母親並不是萬能的,她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己。
動手是孬種的處事,文明人用嘴談笑風生。
星期一,孟壯壯在班主任辦公室給葉紹瑤道歉,葉紹瑤隔他三尺遠。
進行完這個你不情我不願的儀式,葉紹瑤繫著紅領巾回到教室。
枯燥乏味的學習周又開始了。
好在這種痛苦的情緒沒有蔓延一週,星期三下午,葉紹瑤盼星星盼月亮等來了這學期的第一次上冰實踐課。
操場澆的冰已經化了,實驗小學暫時借用隔壁實驗中學的體育館,場館不對外開放,一般只允許本校師生進入內場。
但體育館在高規格運營下偶爾也需要營收,租借場館和商業合作就成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
這還是葉紹瑤第一次走進名為中學的神聖殿堂,主路盡頭就是體育館,室內又分冰場和球場。冰場是剛翻新過的,吊頂的白熾燈照亮整個場館,灑在整潔的冰面上,反出純淨的光。
“哇!”標準的1800平冰場只在比賽錄影裡出現過,第一次看到如此宏偉的冰面呈現眼前,葉紹瑤也覺得震撼,“這得有好幾個我的家大了!”
實驗小學每個年級設定三個班,一整個年級的孩子也不過一百二三十號人,分散在體育場四處,冰上空間富有餘裕。
沒有適應從陸地到冰面的變化,入場門顯得逼仄擁擠,小孩子們顫顫巍巍地握緊板牆欄杆,生怕迎來開門摔。
不會滑冰的孩子居多,進場後自覺貼著圍欄逆時針移動,姿勢算不上標準美觀,踉踉蹌蹌能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