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槿膝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她笑了,被這話生生聽笑了:“我讓你們生了嗎?你們有問過我的意願嗎?我想當你們的孩子嗎?您說我不孝之前能不能拿起鏡子好好照照,您有做人父親的樣子嗎?”
見寧夏的目光冷了下來,正要說話,她出聲阻止了:“還有你,也沒什麼好說的,同上吧!”
“別在我面前擺出父母的架子,我沒有你們這樣的父母,我只有外婆,還有。”女孩歪了歪頭杏眸一眨繼續說,“還有你們不是想知道我談戀愛?是,我談戀愛了,是個大我10歲的男人,我的老師,我不僅見過他的父母,還帶他見了外婆,你們同意與否不要緊,反正我早跟他在一起了。”
舒世德被女孩接二連三的話氣得頭冒青煙,他大步走到女孩身邊,一個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女孩白皙的臉上。
這樣的力道有多用力?他的手直到垂下來了還是一片麻意,而女孩的臉頰瞬間浮上五個清晰的指痕,一張臉生生被打偏了過去。
舒槿捂著臉,眼底閃過很多事,10歲以前她對父愛的渴望,10歲以後明知自己得不到他的喜愛,怨他恨他卻仍懷有一絲期待,直到19歲的這一天,渴望,期待,怨恨通通散作雲煙。
寧夏看清了舒槿臉上的面無表情,這樣的一巴掌連她都覺得嚇人,可是女孩卻愣是沒了一點反應。
時光倒轉,她想起她呱呱墜地時對她不是男孩的失望,後來多年的不曾過問,生而不養,直到再次見到她是十多歲小女孩的模樣時,她才頓覺心有愧疚,不知該如何相處,只能用錢去盡量彌補她。17歲她考上臨大她在心底生出了一絲自豪感,於是她給了她更多錢作為獎勵,也會時常在手機上問候她。
她以為她們雖然不能同尋常母女般相處,但至少她不會怨恨她們,可是今日聽了她說出的這番話後,她恍然醒悟,原來她一直是怨恨的,原來她錯過的是女兒的整個成長過程,她在女兒的世界裡,母親角色形同虛設,是一片空白。
大過年的,寧夏額頭上冒出了一片冷汗,她全身被一種即將失去女兒的恐懼感所包裹。
於是,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女孩身邊,第一次抱住了她,面色痛楚地說:“對不對,對不起,小小,是媽媽錯了,是媽媽不該對你生而不養,是媽媽錯過了你19年的人生,媽媽錯了,錯了......”
女孩呆呆地聽著,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而睜大了雙眼。
而舒世德也在揮出那一巴掌後,整個人頹喪地靠在桌緣,看著那隻通紅的右手,陷入了呆滯。
他在做什麼?他剛剛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寧夏拉開女孩捂著臉的手,輕輕碰了下,她抗拒地移開了臉。
“讓媽媽看一下。”女人嗓音輕輕地哄著她,眼神裡有著疼惜。
她的半邊臉已經開始浮起了紅腫,寧夏輕輕吹了吹,狠狠瞪了一旁仍在出神的舒世德一眼,急切地說:“你還不快點去弄塊冰上來。”
男人被她這麼一吼,抹了把臉,看了眼低著腦袋沒反應的女兒,匆匆往樓下走去。
沒過多久,舒世德拿著一塊冰袋上來,他看著寧夏接過替女孩仔細地敷著,吞了吞喉嚨,有些無措地蹲在女孩面前,對她低低地說:“小小,爸爸不求你的原諒,只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好對你好不好?”
他當年的固執己見,思想封建對她産生的傷害,他相信早已無法抹去,他只能盡量地去一點點的彌補。
一直沒說話的女孩突然抬頭,神色不明地看著他,男人心底一喜。
下一秒卻見她搖了搖頭,很輕地說:“我不需要你了,我有陸昭嶼。”
舒世德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在瞬間被盡數抽離,身子以一歪跌坐在了地上。
“你不給爸爸機會,爸爸也一定會好好對你的。”他扯了一個苦笑,喃喃自語。
“小小,我們不求你的原諒,只想從現在開始好好對你,你說喜歡大你10歲的那個男人,什麼時候帶他見見我們吧!他真得對你好,我們不反對,甚至想當面感謝他。”寧夏將女孩滑落下來的碎發別到耳後,柔柔地說。
舒槿抿了抿唇,她一時接受不了兩人對她的突然轉變,只淡淡地回她:“再說吧!”
“好。”寧夏點點頭,心裡鬆了口氣,小小沒直接拒絕已經是很好的回答了。
舒世德下樓的時候,見葉雲還在說這件事,他舌尖抵了下上顎,然後扯出一抹笑:“二嫂,小小也上大學了談戀愛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至於男朋友大她10歲,我們也沒意見,年紀大些,更會疼她,只要對她好就行。這個才是做父母的最關心的地方。”
葉雲一愣,沒想到他們不僅沒有斥責舒槿,竟然還就這麼同意了,瞧那聲小小叫得多親,她整這一出反而改善了他們的關系?
她頓覺牙有點酸了,再沒了說話的興致。
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女人有眼力,立刻朝舒世德笑了笑:“你們家舒槿長得多好,這找物件的眼光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舒世德聽了這舒心的話,也不謙虛地繼續誇:“嗯,我們小小模樣是真得越變越好,兩年沒見,又好看了。”
一眾三姑六婆於是也開始紛紛誇著舒槿,惹得葉雲心底愈發不暢快,於是早早離去了。
舒世德皺眉看了眼女人離去的身影,心道:這二嫂愛嚼舌根是出了名的,他向來對她沒有好感,見她今日這般對待小小,想來從前沒有少欺負她。
小小,如今爸爸一定會保護好你,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