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槿同學,怎麼這麼不小心。”
“陸教授,是我沒看好,差點撞到你的車。”舒槿回神後,見是陸昭嶼,下意識道。
“......”陸昭嶼眉頭快要擰成一個“川”字,現在重點是他的車嗎?這小姑娘腦子裡在想什麼?
見男人沒說話,舒槿難得又說了句:“我下次會注意的。”
“......”陸昭嶼難得黑了臉,注意什麼,注意下次躲開他的車?
“你跟我過來。”陸昭嶼開啟副駕駛座的車門,示意女孩上來。
舒槿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陣,才走過去坐進來。
隨後陸昭嶼關上門,從另一邊上了車。他雙手把著方向盤,蹙眉看著小姑娘,沉沉地問:“你跟我說說看,為什麼說是你撞我的車?誰告訴你的?”
舒槿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外面漆黑的夜,一片暗沉,昏黃的燈光忽閃忽閃,似乎隨時都要隱滅,陷入黑暗。耳邊那些嘈雜聲也在不斷遠去,一點一點聽不清了,就連身旁男人說的那句話也彷彿是她出現的幻聽。
2002年的夏天,外婆一手牽著6歲的舒槿,一手提著一籃新鮮的菜,準備給二兒子寧安一家送去。
但不巧的是,她們過去時,家裡鎖著門沒人在。於是外婆放開了舒槿的手,打算把籃子就直接放在他們家門口。
而小小的舒槿就站在一邊默默看著外婆,安靜地等她。
正在這時,一輛車直朝她開來,她沒注意到,直到鳴笛聲不斷響起,車子猛地急剎住。
從車裡下來一位暴怒的男人,指著舒槿破口大罵:“你沒耳朵嗎?聽不見聲音?站那不動把我的車撞到怎麼辦?這車可是花了我20多萬,那麼貴,撞壞了十個你都不夠賠的。”
說完不夠解氣似的,看著舒槿又罵了句粗話。
這個男人正是舒槿的二舅舅寧安。
舒槿仰著腦袋,黑白分明的瞳仁直直看著他,動了動唇,卻說不出一個字。
聞聲而來的外婆趕緊將舒槿護進懷裡,對著兒子道:“你對著孩子兇什麼?”
“媽,你帶她來我這做什麼?我這不歡迎,她父母都不喜歡她,還指望著誰能喜歡她?”男人擰著眉說道。
“你在孩子面前亂說些什麼。”外婆惱怒地看了他一眼,又對舒槿說,“小小,我們走。”
舒槿小小的手被外婆牢牢牽住,像來時一般覺得溫暖,可她小小的腦袋卻有些亂糟糟地想:是這樣麼,她父母不喜歡她,所以很少來看她,所以只有外婆養著她;二舅舅不喜歡她,所以怕她把他那麼貴的車撞了,原來她站在那不動是會把別人的車撞了。
陸昭嶼見女孩似不曾聽見他說話般,坐在那沒有絲毫反應,他又沉了聲音:“舒槿,說話。”
舒槿慢慢將自己從回憶中抽離,轉過腦袋,眼神很空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滾了滾喉頭,說出的話帶著一絲啞:“你的車很貴,沒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悟出的。”
看著女孩空洞的雙眼,一向清脆的嗓音此時帶著些沙啞地說出這句話,陸昭嶼向來堅硬的心好似被人用力捏了下,有些不適的同時又泛著疼。
比往日無波瀾還要可怕的空洞,眼前這位小姑娘,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這一刻,他無比強烈地想要知道。
陸昭嶼向女孩稍微靠近了些,神色認真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舒槿,聽我說,把你這十多年來的認知徹底拋掉,這是絕對錯誤的。從來不是你撞車,而是車撞你,是車怕把你撞了。”
“是車撞你,明白了嗎?”男人又強調了一遍。
“車撞我?”女孩吶吶道。
“沒錯,從此刻起,你要永遠記住不能讓車撞到你,撞了你反而是車主要向你賠償並承擔刑事責任的。”
頓了頓,又道:“聽明白了嗎?你是無價的。車再貴也不能和你比。”
女孩沉默地看著男人,過了好久,眨了眨眼點頭道:“我明白了。”
陸昭嶼看著女孩乖乖地聽了他的話,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腦袋。冷峻的五官柔和了不少,映著昏黃的燈光,看起來是難得一見的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