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白皙的臉因為極度憤怒而變得緋紅,竟有幾分猙獰,在場的誰都知道她說的話絕對不是一句簡單的玩笑話。
魏老夫人點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親家,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你卻讓我們忍著什麼都不說,這樣不合適吧?現在魏家掌事的是敏姐兒,你這般數落我們魏家的家主魏敏合適嗎?”
柳老爺的臉上像是被人給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分外的狼狽,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他本也是個要強倔強的人,以前來京城,就是見了魏老夫人也從不卑躬屈膝的,只能說是稍稍客氣些。但是現在卻被這個女兒害得一點顏面都沒有了,便是要和人吵,竟是連一點理都不沾。
柳雲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魏家的人給堵上了嘴,整個人頹然地坐在那裡,她的心不知道為什麼震動了一下,竟是覺得分外的心疼,如果不是自己,爹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受委屈,她真的覺得對不起父親。
柳老爺楞了一會兒站起身,苦笑道:“老夫人也是有孩子的人,作為大人什麼都不盼,只想孩子能好好的。我我也不過是個最為尋常不過的父親,希望老夫人能看在同是為人父母的份上不要太過為難這個孩子了。我活了一輩子,今兒就不要這張老臉了,求老夫人了。”
柳竹卻終是忍不住兩隻眼睛裡流出心酸的淚水來,還有什麼比這般更讓人絕望和難過呢?她終於還是問出口,喃喃道:“您怎麼不說,我也是您的女兒,為什麼你能對她這麼好,偏偏對我不能這般溫和?難道再您看來,我不過是個奴才?若是不順眼了,便可以將人給打發出去,如果哪天真的被賣了,您也不會眨下眼睛是嗎?我盼了那麼多年,一心想要親近您,我希望能和姐姐一樣,聽到您誇我兩句好,但是誰能想到,我從小一直等到現在都不過是奢望罷了。您真的太殘忍了,這一次,我是真的徹底死心了。往後我不會再奢望什麼了,反正在您的眼睛裡,我什麼都不是。”
柳老爺原本黑著的臉突然閃過一抹驚訝和心酸,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虧欠你太多了,算了,你這麼想就這麼想著吧。最起碼你現在過的好,我已經很放心了。興許是咱們父女兩沒有這個緣分,就這樣吧。我這輩子,只能管著一個了,沒那麼多的精力。如果你要是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就幫幫忙,如果記恨我,我就什麼都不說了,隨你就是了。”
柳老爺看著魏老夫人說:“這陣子實在是打擾您了,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實在是抱歉的很。我們一家子會收拾搬出去住。”
魏敏看著外祖父微微佝僂著身子走到柳雲面前,卻是對著柳雲的臉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怒道:“我這輩子真是造了什麼孽,竟然生出你這麼個不省心的丫頭,你對得起我和你娘對你的疼愛嗎?得了,走吧,回去,別在這兒丟人了。人家要怎麼收拾你都是人家的事情,只要能留你一條命,我就放心了。”
柳雲抓著柳老爺的胳膊,眼睛紅腫不堪:“爹,他們肯定要我死的啊,我什麼都沒做,真的什麼都沒做。您相信我啊,不要不管我,我這一輩子還很年輕,還有大好的日子沒有過,爹。”
柳夫人抓著她往出走,怒聲道:“還嫌不夠丟人?給我走。”
魏老夫人等著他們走出去,看向魏敏說道:“你有什麼打算?我以為你不會讓她走出這道門。”
魏敏搖頭笑道:“找她算賬這種事還是交給官府最好,不然她也不能心服口服,不然外人還當咱們魏家人無端端地仗勢欺人。而且……”
魏敏轉頭看向柳竹,柳竹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說道:“是我與敏姐兒說的,不管他們待我如何不好,但總歸是我的家人,我不忍心看他們變成這個樣子。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幫他們,他不把我當女兒,但是我不能不把他當父親,他上了年紀,我想他能多活幾年。但是我二姐所做的一切事情還是不要留情面的好,官府若是定下怎麼處罰,想來我爹心裡該是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魏老夫人雖然痛恨柳雲,但是知道真正藏在後面的人還沒有被抓到,柳竹雖然沒有和亭然正兒八經的拜過堂,但是已經是魏家的兒媳婦了,更有了魏家的孫子,自然是要給她這個面子的。而且她總覺得藏在後面的那個人這一次肯定會露出馬腳的。
魏敏也很尊重柳竹,更是再聽到柳竹擔憂的時候,心裡一陣感動。這個人是自己從孩子時候就一直信賴的人。到了這個年紀,有了孩子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她卻擔心怕自己難過,以為會有個弟妹來搶走自己的疼愛而一直瞞著。
在那個沒人知道的時候,她到底想過什麼?不管是什麼樣的心思,對於魏敏來說都是一種愧疚,讓自己最親近的人因為自己這般為難,是對柳竹的一種虧欠。自己又不是容不得人的人,家裡能熱熱鬧鬧的,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魏老夫人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柔和了幾分,眼前這些小輩的心能凝到一塊就讓人滿足了:“行了,該怎麼辦你們決定就是了。倒是阿竹可得好好的養養身子,別在為這些事情煩憂了。人這一輩子就是這樣,有得有失,該怎麼選擇,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了。我有點乏了,你們談,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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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敏等祖母離開之後,她走到柳竹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您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情還要瞞著我們,要是真有個好歹,可怎麼辦?我真沒想到您會這般的顧及我的心情,您這是誠心想讓我當罪人啊。”
柳竹趕緊連連搖頭:“我沒有這個意思,當時也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麼,沒想到就拖到現在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但是我總覺得那些痛苦的事情都過去了,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我知道你心裡對你二姨母又很多的埋怨,想來這一次她就吃到最為慘痛的教訓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懦弱?太好心?其實不是,我只想在可能的前提下給她一個機會。”
而柳老爺這一次是徹底的如同被霜打的茄子再沒什麼力氣了。他頹然地歪倒在椅子裡,木然地盯著一處發呆。而柳夫人卻是急得團團轉,問道:“老爺,你不同說狠話真的不管啊,阿雲還有大半輩子沒過,要是真的被官府的人找上麻煩,往後這可怎麼過?”
柳老爺騰地睜大眼,怒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想要倚靠人家,卻還要害人。我怎麼會有你這樣黑了心肝的女兒?就算你們娘倆在怎麼不喜歡阿竹,就當看不到她不就行了?怎麼能想著要了她的命?這要不是阿竹鬆口,你以為你能從他們跟前安然無恙的出來?差點就是兩條人命,你怎麼能狠得下心來?我只教你去爭取,我什麼時候教你去殺人了?你腦子裡裝得全是漿糊嗎?殺人償命,懂不懂?非得要進了牢裡當了死囚,你才能滿意?”
柳雲咬著唇瓣,眼睛發紅,活了這麼大,今年是頭一次被父親這般的數落,她看得出來,父親眼睛裡沒有一點光澤,只有濃濃的失望。她的心上像是被紮了一下,痛的發麻,她在父親面前跪下來,痛聲說道:“爹,我知道錯了,我一時蒙了心,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再也不敢了,您不要不管我啊,柳竹她現在不是還活的好好的?”
柳老爺頓了頓,問道:“那個婆子……是誰?你怎麼會和她攪和在一起?”見柳雲還有所遲疑,怒道:“你還想瞞著我?你要是不說清楚,就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你明白嗎?”
柳雲不得已,這才說出來:“她是在祖母身邊伺候的老婆子,姓鹿,是她找我的,我原先並不相信……”
柳老爺瞬時什麼都明白了,他想不通的是娘為什麼要針對魏家呢?有些事情只要開了口子,只要認真地想一想什麼事情都浮出水面了。但是卻也讓他有些害怕,如果這一切全是娘做的,那麼當初敏姐兒落水……難道也是?為什麼要這樣?
柳夫人也明白過來,驚訝地張大嘴,話都到了嘴邊了還是嚥下去了。這事沒個證據也不好亂說,那位老太太的脾氣可是十分不好惹的,如果要是傳到她的耳朵裡,可真就沒什麼好果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