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柳老爺和柳夫人再次見魏老夫人臉上有些不自在,他們尷尬地看著眼前這位身體十分健朗的老人家,恭敬地行了個禮道:“這麼多年不見,老夫人身體還是這麼硬朗,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來一回京城,帶了些禮物來,還請笑納。”
魏老夫人客氣地笑笑:“如今咱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實在不方便來回奔波,這幾年只能讓人代為探望,柳太老夫人身體還好吧?當初亭然和錦娘大婚的時候就未曾見她出面。”
柳老爺臉上閃現出一抹尷尬,母親不願意露面不過是因為錦娘不是嫡出的女兒,但是這話不適合現在說,他笑道:“勞您掛念,母親身體尚好,只是現在更加不願意踏出家門一步了。”說著看向魏敏道:“我倒是想讓敏姐兒過去住陣子,可又想著您十分的寶貝她,不好提這個要求,幾年不見,她已經長這麼大了。若是能住得近一些,也就不必這麼天天念著想著了。”
魏敏站在魏老夫人身邊,低頭看了眼祖母,笑道:“外公,我這陣子正和祖母學著怎麼打理生意,雖然祖母和爹一早就將信物交予我了,只是我玩心太重……”說著衝著魏老夫人扮了個鬼臉。
魏老夫人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丫頭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不過她也是個知曉分寸的孩子,我就由著她了。等什麼時候看著她成親生子,我這輩子就沒什麼遺憾了。我這一把年紀,撐著這麼大的家業,為的就是能放心的把它們交到合適的人手上。”
柳老爺子的臉色變了變,剛想說什麼就見魏亭然和柳雲大步的走進來,一旁的柳夫人看到自己的女兒,激動的不顧禮數,直接走過去將柳雲抱在懷裡,說道:“我的乖女兒,怎麼變得這麼瘦了?沒好好吃飯嗎?”
魏敏冷眼看著這兩人間的母女情深,柳雲在京城過得不知有多逍遙,瞧那胖了一圈的臉龐,哪點是瘦了,這位外祖母難不成眼睛出問題了?
魏亭然衝著在座的幾位長輩行禮,柳老爺子沒管妻女,而是沉著臉道:“亭然,你和阿雲的事兒我也聽說了,我在來的路上還在猶豫,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我三個女兒都跟你有所瓜葛,外面的人還當我們柳家存著什麼心思。阿竹雖然是庶出,但也是被我從小疼寵到大的,我今兒就想問問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魏老夫人看了眼魏亭然,收去臉上的笑,說道:“親家,這事我給你個說法就是,只是我說話可能不好聽,還請親家不要責怪。”
柳老爺子趕緊笑著擺手道:“怎麼敢呢,老夫人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了。”
“當初亭然和阿竹是在眾人面前定了親的,只是阿竹身體不適所以沒辦,耽擱了這麼多年,我想著還是儘早將這件事情辦了的好。而二小姐……這幾年親家不聞不問,我們魏家也不曾虧待她,現在你們來了,住陣子就一道回去罷。”
柳雲見到母親的欣喜當下被老夫人這句話給衝的七零八落,她早知道沒什麼好話,卻沒想到魏老太婆竟然想用區區幾句話就將自己給攆走,當真是太過分了,她往前走了兩步跪下來懇求道:“老夫人,阿雲待亭然的心這麼多年都未曾變過,求您看在阿雲一片痴心的份上不要讓阿雲走。亭然,你快幫我說說話,我會把您當親孃孝順的,求您了。這陣子我一直和亭然住在一起,外人全都知道,如今更沒什麼名聲可言了,老夫人若是不答應,這不是逼著阿雲去做姑子嗎?”
魏老夫人的臉色當即變得難看起來。
魏敏氣不過,笑道:“二姨母這話說的可就過分了,咱們不妨讓外祖父評評理。我爹與三姨母定下親事,您還待在魏家不走,我祖母顧著您的臉面,怕您心裡難受,所以一直未曾挑明,卻不想您這一住就是這麼多年。外面的人不說您自己固執不肯走,只當我魏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可笑之事。這些年,每逢城中大戶人家辦事,祖母都藉故身體不適不赴邀約,為的是什麼,我想二姨母應該能明白吧?我尊重您,但是您也不要拿著我們的客氣當成肆無忌憚讓你揮霍的福氣,這樣未免也太過了。”
柳老爺子一直覺得自己最站不住腳的就是這點,不說魏家的人和自己對峙,就是給外面的那些人聽到,也會戳著自己的脊樑骨笑話自己,他當初一時管不了這個女兒,而是心裡也存著點小希望,三個女兒,他最寵大女兒不假,和三女兒關係不怎麼親近,但是最聽自己話的只有二女兒。柳雲是真正把柳家放在心上的女兒,所以他才他聽之任之,而現在被人當面質問,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這個口。
柳夫人看著女兒這般狼狽,心裡也跟著抽,自己放在掌心養大的孩子,怎麼能受外人的輕賤?當初在外面,她鮮少說話,一切都由著老爺做主,但是這次老爺被堵成了個啞巴,她這做母親的總要把這口惡氣給出了才行。她看著魏敏說道:“敏姐兒,你是個大家小姐,應該知道要尊敬長輩,你不過是個小輩,卻用這般的話數落你二姨母,未免不合適吧?而且就我所知,一開始和亭然好的就是你二姨母,是柳竹那個不要臉面的使出手段勾引人,才壞了兩人的情分。先來後到,你這話怕是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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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敏倒是佩服柳夫人,不愧是大家出身的,哪怕說著讓人窩火的話,她的臉上也不曾出現半點不合適的規矩,不過魏敏可不會被她的說教給嚇到,抿嘴笑道:“您說的是,只是做家人還是要講究眼緣的,三姨母剛來魏家我就很喜歡她,她人溫和,說話細聲細氣的,還會做糕點,給我縫荷包,做衣裳,我與她在一起十分舒適,但是二姨母,您可不要怪我說話難聽,她真是眼睛長到頭頂上了,什麼都看不見,只知道成天到晚追在我爹身後。說起禮數,我倒是想問問外祖母,難道二姨母不知道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未定婚約的男子走的太過近是會讓人笑話的嗎?”
魏敏見外祖母臉上的表情微微出現一抹鬆動,卻還是故作堅強的撐著,繼續說道:“那再換個角度來說,我爹娶什麼樣的人做夫人,與我的關係也大了去,畢竟她也將會是我的繼母。都說有了後孃就有了後老子了,為了不讓進門的後孃到最後將我給攆出去,所以在這事上慎重些總沒錯吧?您也別想著和我說什麼那是我的親姨母,她肯定會對我,這種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到最後被親姨母容不下的有多少?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遍地都是,更何況這種最後會涉及利益的事情呢?說句難聽的,說喜歡我爹的有哪個不是看上他的身家背景了?如果他要是個窮光蛋,你們還會上趕著要來嫁他嗎?”
魏亭然還是頭一回見自己的女兒如此牙尖嘴利,忍不住扯起一抹笑,幸好,他總算沒有虧欠女兒太多,他看了眼略顯憔悴的母親,心裡一陣愧疚,徑直走到魏老夫人面前,半蹲著身子說道:“娘,兒子不孝順,兒子知道錯了,您別再怪兒子了。”他的聲音很小,小的只有他和魏老夫人能聽到,魏老夫人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變化,但是眼睛裡卻稍稍泛起些許波瀾。
柳夫人被魏敏的這番話個氣得身子直顫,她說道:“敏姐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今兒是說你爹和你二姨母的事情,你的事情能不能放到後面說?”
柳雲跪在地上一直小聲地啜泣,只是人雖美,卻因為心思惡毒,讓人看不到半點可憐。這會兒天氣越發寒冷了,地上的冷氣全都蹭蹭蹭地往腿裡鑽,她實在有些受不住了,但是那個老不死的竟然半句讓自己起來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