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盈兒累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瑩花跟前,怯生生地說道:“母後,我也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至於和雪,他倒是活潑,現在正在忙著和一群太監堆雪人呢。讓人驚訝的是,和雪堆了兩個雪人,一個大一個小。大雪人上插著和雪生日時候最喜歡的那把木劍,小雪人腦袋上正好插著和盈跑掉的憤恨繡球絨花。雪越下越大,但兩個雪人卻在風雪中兩兩相對,佇立凝望,似乎要堅持到海枯石爛。
聽到盈兒也這樣說,瑩花溫柔地拂去她發絲上的雪花,輕輕說道:“盈兒,別說。願望說出了就不靈了。”
就在盈兒要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皇帝突然聞聲緩步走來,雖然不複少年時候的輕盈,反而多了幾分沉重的威儀。他看著這一對兒女都有著皇族特有的出色容貌,眉梢眼角都是喜悅。
“這有什麼難的?等到盈兒出降時給她招一個家在京城的駙馬,公主府再蓋得近近的,盈兒是金枝玉葉,又有你們照顧,她這輩子都是享福的命。”
皇帝的聲音很大,吐字清晰,不但讓瑩花和盈兒聽得清清楚楚,還讓門外的和雪也聽了個大概。
和盈年紀還小,還是天真懵懂的時候,對於出降,對於駙馬甚至是對於婚姻都沒什麼感覺,只是用一對明亮水靈的大眼睛無聲地望著已經有些懂事而神色不虞的和雪。
但和雪還是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跳出來反駁道:“盈兒有父皇,有母後,還有我照顧就已經很好了,她不需要出降。”
聽和雪這樣說,瑩花走近他作勢要打。
“小孩子胡說些什麼渾話?女孩子大了總有出嫁那一日,怎麼可能一輩子賴在孃家當老姑娘?”
和雪還要反駁,皇帝見狀也主動和稀泥。
“孩子還小,不懂事也是有的。大了就好了。當初父皇十歲時候居然敢說自己長大了也要當皇帝。”
瑩花看皇帝如此寵溺小兒子,也是嘆了口氣。
“妾身每次都要管教雪兒,可陛下見了都是攔在頭裡。將來等這孩子長成一個混世魔王。陛下也就稱心如意了。”
皇帝笑了笑,順勢拉著瑩花的手搖了搖。
“誰叫我們老白家疼兒子呢?這是祖傳的,誰也改不了。”
就在夫妻談話時,和雪和和盈兩個孩子似乎是休息好了,繼續相互追逐著出門看雪,瑩花看孩子們玩得開心,就起身招呼宮女太監多多留意太子和公主的行蹤,好歹別讓他倆一不小心摔著了。
或許是年紀大了,皇帝越是在冷天越是疲憊,放心不下他,就攙扶著他上了榻,又怕皇帝坐在屋裡受涼,自己親自抱了一條毛毯小心翼翼地替他蓋上。瑩花知道皇帝的身子大不如前,雖無多少少女情懷,但在皇帝睡著後還是為他多落了幾滴眼淚,但她明白自己一味悲傷終究不體面,就急忙拿帕子把眼淚擦了。看皇帝還沒蓋嚴實,瑩花又溫柔體貼地為他掖了掖被褥的一角。
一路走來,德慶皇帝和瑩花之間溫情脈脈之下,也是隱藏著那麼多的齷蹉和不堪。
只是生命就像一襲爬滿蝨子的華麗長袍,遠遠看去盡是花團錦簇,只有細細品味才能發現裡面的種種。
瑩花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生活只是湊合,但不湊合又能如何,或許在這無奈而蒼涼的嘆息中,這一輩子就這樣稀裡糊塗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