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裡白一開始幾乎不出聲,漸漸被菌菌的熱情給鬧得偶爾接了幾句,後來逐漸地放鬆了下來,時不時會說幾句話,聲音很小,但能聽得見。
菌菌問它,“小狐狐耳朵朵收不起來呀?”她一開始蘑菇帽子也收不起來的,不然就是一受驚嚇就會自己冒出來,但下山後,這種情況就沒再出現了。
“嗯,師父說我修為不夠。”說起這個,它低著頭,語氣聽起來有些低落。
“師父呀?”
“師父是什麼?師父、師父他是個人類,居在山中道觀裡,道觀裡只有師父一個人,他說他在避世……是師父在泥石流中把我救回來的,他說我有靈性,於是教我修煉……”
“後來,師父不見了,我等不到他,就下山了。”它不清楚師父為什麼會忽然失去了蹤跡,等不到師父,它就下山來找。
可是,人海茫茫,它又只是一隻沒完全化形的狐貍,根本寸步難行。
“你師父教的你修煉?你修煉時間很短嗎?”白亞手託著騎他脖子上的菌菌那兩條小胖腿,側首帶了幾分驚訝問。
天性就怕抓妖師的雪裡白縮了縮脖子,眨著一雙水汪汪特別無辜的眼,“不知道啊……”它不清楚修煉多久是長多外是短,“我、我跟著師父跟了一百年……”
所以,算是長還是短?
“一百年?”連楚曦都吃驚了,他目光有些怔,“……你師父救你回去的時候多大了?”
這師父的壽命可真長啊。
雪裡白搖首,一臉的茫然,“不知啊,師父沒說過。”它也沒想過要問啊,“但,師父的樣子,和現在沒有區別的。”
也就是說,在一百年前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
白亞瞥它,涼涼地開聲,“怕你師父不是個人吧。”
這話不是在罵人。
雪裡白眨巴著那雙微綠 的眼,模樣依然很茫然,“是啊,師父是個人類啊。”它篤定。
白亞用憐憫的地目光看它,想告訴它,沒有哪個人能活這麼久且百年樣貌不變的,能活這麼久肯定不是人了。
憋了憋,沒再糾結這個。
原來小狐貍這麼通人性,是因為背後有個從小教育他的人類,“你師父……這一百年一直在山上沒下過山?”
雪裡白搖頭,“師父偶爾會下山,也會帶我下山。”
見得多了,懂得才多。
“原來如此!”白亞恍然大悟,“所以你對人類的事情還是蠻瞭解的。”他感慨,“只是又不是第一次下山,怎麼這麼害怕人類?”
它低著頭對手指,“因為……師父不在。”
沒有師父在,它就只是一隻沒有完全化形的狐貍妖,在這人海茫茫中,抬頭低頭全是對它而言的‘異類’,它自然是怕的。而且,師父也說過,天下間,最可怕的不是什麼邪魔,而是人類。
可是,師父好像錯了,如果人類最可怕,那師父為什麼不可怕,教了它還教它修煉對它好?如果人類比邪魔更恐怖,為什麼……在它鬼鬼祟祟看著人類食物發呆時,那個人類卻不怕它,還給它吃的?
人類,明明很可愛的啊。
以前師父還在時,它從來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後來,獨自下山遇到各種事後,它就開始反複在心裡衡量著人類的好壞,到了最近,更加迷茫了。
所以,人類,是好還是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