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漆黑的夜空上,星光微弱,卻倔強地閃爍著。
莫名的,她想到了李秀楠的眼睛。
那雙眼睛總是溫柔而堅定,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無論她走得多遠,都能感受到那份無聲的注視。彷彿媽媽就在天上,安靜地、微笑著、鼓勵地看著她,輕聲說:“瞳瞳,別怕,媽媽在呢。”
她想起小時候,800米沒有堅持到最後,體育分數不及格,回到家,李秀楠正在做糖醋排骨,聽她說完,帶著圍裙輕聲問:“瞳瞳,那為什麼沒堅持下去呢?”
糖醋排骨的香氣彌漫在整個屋子裡。她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媽,我體育沒及格……”
李秀楠轉過身,圍裙上沾著些許油漬,手裡還握著鍋鏟。她沒有責備,只是輕聲問:“瞳瞳,那為什麼沒堅持下去呢?”
“就是沒有力氣了,邁不開腿了。”她嘟囔著,眼眶有些發酸。
李秀楠放下鍋鏟,走到她面前,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沒關系,下次再試試,累了就歇一歇,沒力氣了就大吃一頓。”
滕靜言站在窗邊,輕輕摩挲左手腕上的紅繩。
她突然很想很想媽媽,想埋在她懷裡哭,想撒嬌,想耍賴,想再吃一次她做的糖醋排骨,狼吞虎嚥。
眼淚不知不覺地滑落,她抬手擦了擦,卻怎麼也擦不幹。她低下頭,輕聲呢喃:“媽,我想你了……”
她掏出手機,定下了第二天最早一班回西頌的飛機。
西頌沒有機場,滕靜言先飛到省會c市,再轉乘大巴,顛簸了兩個小時才抵達這座小城。車窗外的景色逐漸從繁華的高樓變成綿延的山丘,彷彿時光也在倒退,將她拉回小時候。
到達西頌時已是中午,陽光正烈,灑在街道上,映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暈。
滕靜言素面朝天,只帶了隨身的洗漱用品。她入住了西頌市東郊的一家酒店,放下揹包後,在樓下面館點了一碗清湯面,熱氣騰騰的面湯下肚,是西頌特有的酸辣口。
味道沒有李秀楠做得好,卻足以驅趕滿身疲憊。
吃完麵,滕靜言在街角的花店挑了一束媽媽最喜歡的向日葵。抱著花,攔下一輛計程車,前往羊山陵園。
陵園坐落在半山腰,四周被蒼翠的松柏環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想到媽媽在等,滕靜言腳步越走越快。
上次來看媽媽,還是去年。
<101nove.市拍戲,傍晚收工後,匆匆乘高鐵來西頌,並沒有告訴滕衛波和滕靜語。祭拜完,高鐵停了,便打計程車回c市。第二天化妝師怎麼也遮不住黑眼圈,被導演罵得狗血淋頭。
這幾年,她常常在夜裡摸黑前來,在墓碑前坐一會兒,唯有山間明月晚風相伴。
說來也怪,她小時候最怕鬼,晚上睡覺聽到風吹草動都要擠到姐姐或媽媽的被窩裡。但是媽媽去世後,她再也不怕了,甚至希望這個世界真的有鬼,那就可以再見李秀楠一面了。
墓碑前,滕靜言輕輕放下向日葵,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擦拭著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裡的李秀楠笑容溫柔,眼神明亮,彷彿從未離開過。
“媽,我來看你了。”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
“媽,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媽,你看這根紅繩,我從小就惦記著呢,終於戴在我手上了,我可喜歡了。”
“媽,我好想你呀。”
……
滕靜言在墓碑前坐了很久,直到太陽漸漸西斜,才緩緩站起身。
“媽,我下次再來看你。”
滕靜言回到酒店,拿出手機定第二天回a市的機票。
一早上手機保持靜音,這才發現微信訊息很多,大多數來自好奇的同事,還有滕靜語的,問她需不需要什麼幫助。好在他們現在都在a市,西頌像是一片世外桃源,將她暫時隔離在是非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