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著我嗎?”
“去哪裡?”
“玉華樓。”
“這麼晚了還要去嗎?”
秦漾光笑著揉了揉夏言禮的頭發:“這是什麼話,就是因為晚上才去啊。”
秦漾光耽溺流連於各種歌舞場所,他喜歡那裡帶給他的刺激感,他似乎永遠不知道疲倦一樣。
“好吧,那回來的時候能幫我帶幾本書嗎?”
秦漾光挑了挑眉,他湊近盯著夏言禮:“一開始我發現你和五年前不一樣了,是熱情消退了嗎?不過最深層的東西卻從未變過。”
他笑著站直身體,臨走前說:“冰箱裡有食物,明天我也會帶早餐回來的,你好好休息吧。”
夏言禮苦笑,連秦漾光都發現了,他從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不再經常有那麼濃烈的感情,對許多情緒都顯得麻木,見過他年少時模樣的秦漾光更能發現和如今的差異吧,他多希望自己還能一直保持年少對一切懷有的熱忱,如果是曾經的他,或許能盡快處理好今天的矛盾……不,如果是曾經的他,一定無法處理好今天的矛盾。這些,面前的這些,只有現在的他能處理。
道德與仇恨的交鋒,不斷消耗著他的心力,卻久久不能分出勝負。
他搖了搖頭,決定先把這複雜的愁緒放到一邊,起身去把帶上來的行李收拾一下。
他卻偶然在秦漾光的桌子上發現了許多顏料和畫具,還有一幅已經完成的油畫,他覺得新奇,他不知道這位曾經叱吒戰場的將軍還會畫畫,他看了一眼那幅畫,卻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僵立在那裡……
那是秦漾光畫的夏言禮的肖像,用粗糲的筆觸,大膽的色彩繪制的一幅印象畫作。一點都不像是夏言禮的氣質,只有畫中人物的容貌是他的。“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這麼看來,整幅畫倒是滿滿的“秦漾光風格”,是秦漾光眼中的夏言禮。
夏言禮輕輕笑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無論是道德與仇恨的交鋒,還是其他的什麼,是這幅畫作給了他啟發,讓和平重新回到他的心間……
秦漾光眼中的夏言禮,夏言禮眼中的夏言禮,那麼“我”的呼救聲有誰聽見了呢?
夏言禮決定出去找他,他撐著柺杖一階一階下了八樓。
稍作休息之後,他繼續走著,攔下一輛黃包車,才來到玉華樓。
他開啟門,卻站在門口遲遲不進去,裡面歌舞喧鬧,他只好問了問一個看起來還不算太忙的人:“你見過秦漾光嗎?”
那個人放下酒杯,看了看夏言禮,輕笑道:“你要猜一下你是今天第幾個問我這個名字的嗎?”
那個人向一個方向揚了揚頭說:“在那裡呢。”隨後喃喃道,“難道坐在這個位置很容易被問路嗎?”
夏言禮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被眾人簇擁著起鬨著吻一個陌生男人的秦漾光。
那個人笑道:“真是不巧啊。能問一下這位公子和他是什麼關系嗎?”
如果是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說他們是朋友,可如今說出這兩個字又讓他不甘心。
“你很瞭解他嗎?”夏言禮問。
“我每天下班後都來這裡放鬆一下,他更是幾乎每天都來,所以,還算了解吧。”
那個人繼續說:“你知道剛才那個問題有多少人和你一樣的反應嗎?他就是那樣,可人人都愛他,他卻從不交男朋友,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那個人抿了一口酒道:“那你呢,小公子?”
夏言禮看向他的眼睛,笑著說:“是的,我愛他。”
那個人略帶玩味的看著夏言禮離開的身影,喃喃道:“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夏言禮在門口等車,他可從來沒有那麼天真的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秦漾光甘願放棄如今的生活只為了得到自己的青睞。有過前車之鑒,他才知道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更能共情秦漾光想要的是什麼,只不過,如果他能告訴他他的確是特殊的那一個他會感到安慰的。
一輛車停在了他面前,有人從車上走下來。
夏言禮看清楚來人:青白色繡有暗龍錦雲紋的衣袍,束發英姿,腰間仗劍,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身姿修長挺拔,他的相貌也俊美非凡,劍眉星目,鼻樑高挺,雙眸中透著一種堅毅,舉手投足瀟灑不羈。
他問:“你是……夏公子吧?”
“你是?”
“在下西梁李絮塵。”
他聽說過李絮塵的名諱,十七歲隨軍出征,經過大大小小的戰役,他的雪鴻金喙槍的威名無人不知,如今是聲名遠揚的少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