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頭換面,呸,笑話,你罪孽深重、弒殺成性,以為披張偽善的皮就能掩蓋了?被你殘殺的累累白骨斑斑血跡豈能被隱沒!”十娘罵的狠,咧嘴越發猖狂的笑起來,挑起的鳳眼裡半是絕望半是得意。
計蒙天神聽了,停杯投箸,抬頭去看。
聖帝神色自若:“昔時北谷一戰,上河尊主奉印歸降於本君,戰場上倖存下來的殘兵殘將卻不忍敗降之辱,於城門前自刎,血濺城牆,本君當時見了,心下亦是震撼。你們上河尊主懦弱無能,臣民卻有錚錚鐵骨,這錚錚鐵骨若不是用於叛亂,本君都要肅然起敬了。”
“叛亂?”十娘抹一把嘴角滲出的血,“當年陰司易主,群雄並起,為何獨言我們是叛亂,我們上河人世世代代活在陰司,憑什麼對一外來人立的傀儡俯首稱臣!”
“聖帝”一直靜立一邊的甲戌神上前一步,躬身勸諫道,“區區戲子何勞您親費口舌,臣見她言顛語倒,已成瘋魔,還是讓九司盡快押下去審訊為好,大堂之上,莫再讓這瘋言瘋語眩惑眾人。”
聖帝斜他一眼,將十娘放到桌邊:“陰司是閻王做主,僭越之處還望閻王海涵。”
閻王僵笑兩聲,摸一把額頭冷汗,厲聲喝道:“九司侍衛還立著做什麼,還不快把罪人拿下!”
十娘被侍衛五花大綁,拖拽下去,嘴裡被塞了棉布,一路仍發出嗚嗚的叫喊聲。
閻王哆哆嗦嗦走到聖帝和計蒙天神身前,賠禮道:“本來是請您二位來看舞的,不想竟生出這等荒謬事,某愧疚難言,願受二位上仙責罰。”眼睛望到計蒙天神,計蒙天神剛舀了一勺湯,空出的手指指聖帝,“去問她。”
閻王再殷切的看向聖帝,聖帝樂呵呵笑了一會兒,就在閻王欲要鬆口氣的當頭,面色一沉:“子江。”
自己的名字頭次從聖帝口裡冒出來,甲戌神一時不能反應,慢了半拍才應道:“臣在。”
聖帝說的話跟針紮似的:“這龍鳳閣裡的人,全給我記名在冊,一個都不能少,日後若有什麼風吹草動,頭一個查的,就是這名冊裡的人人鬼鬼。”
底下趴著的人一聽,戰戰兢兢,頭恨不得埋進土裡。
小殿下望著聖帝掛著的冷笑,後背的雞皮疙瘩恨不得飛出去,虧他方才還覺得聖帝和善可親,原來全是假象,翻起臉來,陰陽兩重天。
聖帝靠著椅背,悠哉樂哉吃著鮮果,看著垂頭喪氣的閻王:“您快別在階下立著了,省的您手下臣子嚼舌根,我一閑人,活在別人眼裡竟成了上天入地頂頂厲害的大人物,奇了,我要真有這麼大權勢,又何苦為了一人一犬同您這兒磨半天嘴皮子。”
“您這話說的,我這張老臉都不知該怎麼笑了” 閻王斟酒又斟茶,扭頭沖小殿下喊話,“絳兒啊,去轉輪道催催,聖帝尋的黃龍,計蒙天神要的小斑鳩,沒找著就快些找,找著了,就放到蓮花池,好生護養著,萬不可大意。”
小殿下聽了,如蒙大赦,一拜再拜,腳底升風,溜出閣門。
滿座唯有計蒙神安然吃喝,一場戲看下來已是酒足飯飽。吃飽喝足的計蒙神滿意的放下碗筷,漱了漱口,同聖帝道:“我回日光山,你若要去昆侖,可同行。”
聖帝搖搖頭:“昆侖山改日再去,崇恩府我許久未歸了,準備裡裡外外打掃打掃,正好府裡又填了些人手。”
“嗯。”計蒙天神木訥的點點頭,也不多言,同閻王道了別,一人默默走開,所行處狂風大作,隱有雷雨之勢。
待計蒙天神頭頂的烏雲沒了影,聖帝這才斂下神色,盯著閻王,緩緩開口:“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只是記性好,猶記得百年前我同閻王問過一事,不知閻王可還記得,若是記得,時至今日,這答案可查的清楚?”
閻王持杯的手僵在半空,幹笑兩聲,緊張的有些結巴:“什,什麼事,事啊?”
聖帝陰沉沉看著閻王,像是透過皮面在看筋骨血肉:“既然閻王不記得了,我就再問一遍,女華,死無屍骨,命簿無名,她算是神女,羽化也該落成座山變成根草,萬年不見蹤跡,我思來想去,著實理不出頭緒,想閻王您執掌輪回,或可知這個中緣由。”
風吹浪起,窗外碧落河偶有陰魂翻浪而出,嗚咽幾聲,複又歸於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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