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她遮蔽了世界裡其他所有的聲音，只剩下他的聲音。
“當澄澈的天空，披上深冬的朦朧。細碎的雪花，歸於歲月的清歡……”
震在耳膜的貝斯、鼓聲、吉他聲越來越輕，她的耳畔只剩下他繾綣而溫柔的樂聲，明明像淬了冰般沉冷，卻偏偏勾起了她的心火，讓她沉溺在熾熱的春風裡。
一隻深海裡的小魚，浮上岸的一瞬，卻忘記了呼吸。
“曦曦……曦曦!”孟栩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從擁擠的人群裡找到葉阮曦。
葉阮曦順著聲音的方向轉頭，先入視線的是孟栩手裡的一大捧花。
孟栩把花束扔進她懷裡。
現場人聲太過嘈雜，孟栩加大了音量:“是夏夏貼心，買好了讓我給你送過來，一會兒結束你就去送花。”
葉阮曦再次感受到，有一群靠譜的朋友是一種多麼幸福的體驗。
她抱緊了懷裡的捧花，“我知道啦!謝謝你們，等下週，我請你們吃大餐!”
一旁的沈瑤注意過來，笑道:“曦曦，你這就開竅啦!我就說嘛，你送花，絕對沒問題……”
音樂會漸漸落下了帷幕。
臺下的歡呼聲雖然沒有停止，但臺上的音響已經按下了暫停鍵。
臺下的人群默契般地停止了喧鬧。
季南潯站在舞臺的中央，將麥克風從架子上取了下來，緊攥在手上。
他剛剛唱歌費了很大的力氣，汗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滑過他的鎖骨。他前額的碎發似也被汗水浸濕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散在額前。
季南潯的胸膛一陣陣地起伏著，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呼吸才慢慢平複下來。
他抬起話筒，深吸了一口氣:“謝謝大家來參加我們‘山川四季’樂隊的告別音樂會。”
臺上的宋子川、謝霄、周轍言也往舞臺的中央聚攏，哽咽了一瞬後，向臺下的觀眾深鞠了一躬。
季南潯頓了下，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道:“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我們樂隊站在舞臺上的情景……好像從來沒想過，告別的那一天會是怎樣的。”
季南潯攬著宋子川和謝霄的肩，笑了笑，道:“今天直到最後一句歌詞結束，我才意識到，原來真的到說再見的時候了。”
臺下人聲鼎沸，哀嚎聲絡繹不絕。
“啊啊啊啊啊!不要再見啊!”
“不要解散，不要解散!”
“別解散啊!老天爺，剛粉上的樂隊就要解散了……”
她看見，季南潯紅了眼眶。
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失態。
沈瑤靠在她的胳膊上，哭得很傷心:“不要解散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
她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替沈瑤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她也很傷心，為他的傷心而傷心。
但她沒有哭，因為她知道這不會是結局，至少不會是季南潯的結局。
季南潯仰了仰頭，試圖將眼淚收回去，但在這樣場合之下的情緒渲染裡，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本能。
他背過身，抹去了眼裡的淚花，重新轉了過來:“我們的故事在這個春天結束了。”
“但我想，我們與音再見的時候，最後我想說——”
“音樂、自由、曠野，永不落幕!”
葉阮曦坐在臺下，望著無數人群簇擁著的，無數熒光棒環繞著的，無數聚光燈籠罩之下的他。
那個獨一無二，恣意又青春的他。
就是她，喜歡的那個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