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我想不是因為愧疚吧?”
忈非居卻點了頭:“我從未想過要殺死你,我想讓你像普通孩子一樣活下去,要問理由,其實沒有,就只是想這麼做。
“我並不知道你是否還活著,於是去找人加了個幸運buff,找了幾年,然後找到你了。”
忈非居沒說的是,幸運buff對找莫娜來說似乎沒用,她幾乎是按路線分析,一條條查過來的,所以上幸運buff只是想在找到莫娜時確保她還活著。
莫娜歪了下頭:“沒有了嗎?我戴面具的真實原因是什麼?既然泠家知道我活不久,那麼露不露面不會有很大差別。”
關於這個問題,忈非居沉默了。
“不能說嗎?你怕的不是我被泠家發現,因為你能擺平,你怕的是我被研究院發現?”莫娜想了下,她的直覺告訴她不全是,她的老師在隱瞞一個大秘密。
日常身體資料記錄、定期基因改造、十幾年待在塵埃區、與日蝕之都有聯系,以及人脈牽扯…
曾經無關緊要的日常被串成一條線,真相從未如此明瞭。
是啊,憑什麼一個位高權重的研究員要蝸居在這資源匱乏又缺乏穩定實驗環境的地方?為什麼她能迅速掌控塵埃區?為什麼研究院的人從不探究?
因為他們在做同一件事,各司其職,彼此支援。
“老師。”比起呼喚,這一聲更像是在細細咀嚼著什麼東西。
忈非居看她。
她的學生說:“你騙我。”
忈非居忽然想到,她的學生其實很愛笑,戲謔的、壞心眼的、愉快的、饜足的…她都見過。
現在又多了一個——扭曲的。
“我至今的活動,所思所想,每一次的瀕死的任務…你要告訴我這些都只是一場實驗?你延長我的壽命只是想知道我能做到什麼程度,或者說我能給你們帶來什麼,對嗎?”
莫娜感覺自己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翹,就像被人扯著朝上拉。
其實她很難過,腦中的嗡鳴聲幾乎要淹沒了她,她連一個安靜的環境都沒有。
明明有兩個心髒,她卻還是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心髒又酸又痛…這一刻莫娜在想,這個心髒不好,要不換成合金的,這樣或許就不會這麼難受。
忈非居唇瓣翕動,她看出了學生很難過,她有很多想說的話,但最後卻只垂下了眼,千言萬語化作兩個字:“抱歉…”
她其實不怎麼會說話,哄人還是在收養莫娜後學的。
在莫娜說出後半句時,忈非居在心裡反駁,才不是,她明明只想讓莫娜活下來,但她無法說出口,因為莫娜說的也是真的。
話說到這裡已經全部挑明瞭,她們倆人面對面站著,誰也沒再說話,像是在緬懷彼此間的最後一點東西。
忈非居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莫娜臉上。她的孩子,她的學生,她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從瘦小的雛鳥到血肉充盈的人。
忈非居用資料丈量她的成長,無數次撫摸過她的骨與血,她記得每一根神經的延伸方向…
但最終,她觸及不到靈魂。
莫娜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