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聽到灰原哀捂著聽筒“嘖”了一聲。但同一時刻,吧臺另一位客人的雞尾酒做好了。調酒師正傾身將古典杯放在桌子上,雙方寒暄的聲音沖淡了這邊通話裡的負面情緒。
“差不多吧,”灰原哀語氣如常,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那家夥說了些很殘酷的形容詞,我記不太清了。”
“我見到你第一面就知道你有問題。但江戶川還一直圍在你身邊跑前跑後的,替你說話。”她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現在想起來真的有些諷刺。對三個人來說都是。
古裡炎真沉默,拿起玻璃杯灌了很大一口。煙燻泥土一般的威士忌混著蜂蜜利口酒在喉嚨間短暫潤了一圈,變成香料味,又轉成辛辣。坐在他身側的客人將目光投向這邊,一臉不贊同。
“先生,”對方說,“‘鐵鏽釘’不適合這麼粗暴地品嘗。”
警官吞嚥的動作一頓,被酒液嗆到咳嗽。
兩句抱歉撞在一起。客人原本想招呼調酒師、替紅發青年點一杯別的酒作為賠償。但古裡炎真搶先制止,表示不用。
“獨自一人喝悶酒的話,有人請客心情會好些。”客人語氣很自然,聽上去不帶任何目的,只是隨口開玩笑。
“我會直接睡在酒吧的,”古裡炎真笑著搖頭,“一杯就可以了。”
電話另一側傳來指節敲擊桌面的聲音,像在提示通訊物件還有人在接聽。“很晚了,”灰原哀說,“我這個小學生要去睡覺了。”
紅發警官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快速回神:“我們說正事吧。”
女孩“嗯”了一聲,開始棒讀:“明天早上九點,江戶川要和步美他們一起去公園踢球。中午和他的小蘭姐姐一起吃午餐。下午,步美他們家裡各自都有活動。江戶川和他的小蘭姐姐,還有毛利小五郎一起,去一個委託人家裡。大機率晚餐也和委託人吃。”
“我早上跟他們去公園,中午到晚間都在品川實驗室。”
“知道了,”古裡炎真點頭,“也就是說——”
“明天只有博士一個人在家,”灰原哀肯定,“恭喜你,警察先生。你的拜訪計劃可以成功躲開大偵探了。”
警察先生鬆了口氣。
他放下電話,視線裡突然闖進一支戴白手套的手,以及一小杯金黃色的酒液。
“贈送的shot,”調酒師說,“四玫瑰波本純飲。”
古裡炎真猶豫了一下,最終接受這份好意:“謝謝。”
但他酒量不好是真的。
波本純飲畢竟是四十度往上的烈酒,shot還是那種適合一口悶的杯子。
見客人努力踩實每一步向門口走去時,調酒師匆忙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去扶著對方,直到幫人叫到計程車才回到酒櫃前。
端著古典杯的另一位客人坐在原地沒有動,扶了下眼鏡:“都是你給他送的酒。還送威士忌純飲。”
調酒師佯裝不滿:“沖矢先生先提出請客的。”
“不過那位客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您平時從來沒有請過別人酒。”
沖矢昴半真半假地回答:“因為他看上去情緒不怎麼高。”
“獨自來喝悶酒的人很多,但我自己是第一次遇到。挺有緣分。”
下午兩點整,黑色馬自達駛進米花二丁目,停在二十二番地的阿笠宅門前。
博士正在洗手間處理衣服上的油汙,聽到引擎聲,手忙腳亂地關掉水龍頭跑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