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海沅的評論很是顯眼,一是因為本就沒幾個讀者,二是吳海沅基本上都在挑刺。
小熊巴巴[沒理解人物的行為動機,既然都告白了,為什麼還要把對方拒之門外?]
梁山麻醉槍[那是因為女主寶寶被傷害到了自尊心呀,其實她的心裡也是很別扭的啦,繼續看下去就知道啦!]
小熊巴巴[男二到底什麼意思?能不能不要一直纏著女主,看著有點煩了,沒一開始好看。]
梁山麻醉槍[寶寶,每個人物都有自己的優缺點和自己獨一無二的性格哦~男二這樣做也和他缺愛的成長經歷有關系,之後他也會成長的!]
吳海沅算是發現了,自己越是努力找茬,裴臻率的態度就越好,之後畫得就越嚴謹,越讓吳海沅覺得自己在雞蛋裡挑骨頭。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評論區裡都能出現一場梁山麻醉槍與小熊巴巴的辯論賽,明槍對闇火,她們一如當年那般,暗自較著勁。
再後來,梁山麻醉槍的粉絲越來越多,評論區的聲量越來越大,吳海沅的學業也越來越繁重,基本到了一下圖書館就能倒頭睡一覺的地步,小熊巴巴就這樣徹底消失在了梁山麻醉槍的評論區裡。
時隔多年再度開啟裴臻率的作品,吳海沅感到新奇又好奇。
《黃昏之地》這本書算得上梁山麻醉槍的成名之作,哪怕吳海沅不再盯著麻醉槍的賬號追更,也對其略有耳聞。
它講訴的是一個女孩兒穿越時間與空間,尋找愛人的奇幻之旅,其羅曼蒂克與魔幻懸疑的設定一經出世就受到了大面積的歡迎。
只見那精緻的硬封皮上用燙金的花體字,以極為誇張的語氣印著:[梁山麻醉槍潛心耕耘三年,人生之作。]
翻開書頁第一頁,吳海沅卻瞬間啞了口,只因為那人物簡介上,赫然佇立著一位大眼短臉,長發披肩的女孩,這是那本書的女主角——薛允雅。
那小鹿一樣的漫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令吳海沅恐怖到了有些毛骨悚然的地步。
太像了,不僅僅是外貌像、名字像,這薛允雅的性格也同薛允兒那麼相似,彷彿是照著某個人依葫蘆畫瓢複刻出來的那樣。
吳海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裴臻率的電話。
“莫西莫西~”剛一接通,裴臻率不正經的語調從電話那頭傳來。“找我幹啥?”
“你那漫畫怎麼一回事兒?薛允雅,就是那本書的主角,穿越時間那個。”海沅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
“哦,那個啊。”臻率把海沅的意思理解了個七七八八:“你是說我的女主角像‘薛允兒’?我看那些老照片時也有點納悶呢,明明我不記得什麼薛允兒啊…不過應該是巧合吧,薛允兒本來就長一張漫畫臉,撞上很正常吧。”
“薛允雅”的形象設計,裴臻率沒有經過太多的思考與設計,只是自然而然地拿起筆,大眼短臉的女孩兒形象就這樣躍然出現在了紙上,再一提筆,“薛允雅”的名字也出現了,彷彿她就該在那兒,就長這副模樣。
“裴臻率,我問你,”吳海沅沉思了好一會兒,再次開口道:“你記不記得我們為什麼吵架?”
“吵架?不就是因為那個…那個…你放了我鴿子?”裴臻率支支吾吾地思索了半天,語氣不確定極了,她拼命回想著,卻發現記憶的拼圖出現了空缺的一塊,她實在記不起自己當初為何和吳海沅動那麼大的怒氣。
“你說我放你鴿子這件事兒是在吵架之後,你說要和我聊聊,約我在校門口見面。我那天在校門口等了你半個多小時,壓根不見你人在哪兒,第二天你劈頭蓋臉就說我放你鴿子,問我是不是真的不想做朋友了。”
“對,我記起來了。我們確實是先吵了一場才有了放鴿子這一出,不過我們為什麼吵架,我現在竟然已經完全不記得了。”臻率想了半天,無奈地說道。
“我們是因為允兒吵架的。”海沅說。
電話通著線,海沅的目光移向漫畫的最後一面,那裡是梁山麻醉槍給本書第一冊的結語。
她摸著那燙金的花邊字,心髒撲騰撲騰地跳動,海沅回想起那個冬天,自己站在金魚巷那狹長的路口,在自私與猶豫中犯下的罪孽。
說實話,她不敢回看。
她不敢回看薛允兒的淚,薛允兒的血,薛允兒那聲哽咽的“海沅姐姐”。
那一年的金魚鎮冷得極為罕見,連窗外的芒果樹的葉兒上也掛起了稀碎的冰晶。
恍惚間,有誰在小海沅的耳旁喊著什麼重要的話,是個男孩兒的聲音,她極想去聽清,那聲音卻同黃沙一般散進了風裡,抓也抓不住。
[人們總有一日會回到混沌的時間裡,償還自己的因果罪行。]
這是《黃昏之地》裡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