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親早早地為她定下了芭蕾特長生的道路,在舞蹈培訓上砸掉了不少真金白銀。
而今年,是林露妍在舞室呆的第十年,如果今年還沒辦法拿到市舞團的名額,之後大機率再難有機會了。
自然而然的,這次比賽對她來說很重要。
但就在今天,老師調換了她和張歸真的位置。
當然,林露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她本可以自我和解得不錯,如果在從第一排走向第二排的那段不足三米的路上,她沒有在這個四年級妹妹的臉上瞥見那樣抱歉的神態。
林露妍說不清那一刻自己是何種心情,她只想撒腿就逃,以最快的速度逃出這個教室,扔掉媽媽新買的舞鞋,扔掉比賽和練舞服,再也不回來。
她情願張歸真臉上出現得意的、自負的笑,甚至可以是嘲笑。
但絕不能是這樣一個抱歉的眼神,帶著驚訝無措,就好像在為自己惋惜。
不要憐憫我,拜託。
“哦,我剛剛認錯了,好像不小心把你的鞋放進我的櫃子裡了,不好意思。”林露妍沒想遮掩自己的行為,她的語氣依舊淡淡然。
歸真抬頭望去,林露妍的格子在櫃子的最頂層,格子門緊緊關著。
比歸真高了大半個頭的林露妍尚且需要微微踮起腳才能開啟的格子門,對於歸真來說就更難觸控到了。
歸真是個識眼色的孩子,立馬看出了林露妍的惡意,見她沒有幫自己的意思,便徑直走到櫃子前去,歸真跳起來,手繃得直挺挺地去夠那節格子,因為發力渾身不停地打顫,又因為身體打顫,眼淚也莫名其妙地抖出了幾滴。
10歲的張歸真是個受到欺負會委屈生氣掉眼淚的孩子,但她不會示弱,她不會在此景此景下說出“露妍姐姐幫幫我”或者“露妍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的話,她只是跳著,手繃得直直的,一遍遍去夠那雙被自己的腳磨得光滑的鞋。
這也是她的驕傲。
終於,林露妍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歸真身後,手越過歸真的腦袋“唰”地一下抽出了櫃子裡的鞋。
歸真停下了動作,貓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這位莫名其妙對自己抒發惡意的學姐,眼淚一邊控制不住地掉了出來。
林露妍看著張歸真委屈的樣子心裡卻並不好受,手裡還尷尷尬尬地拽著她的鞋,“哭什麼哭!”林露妍沒好氣道。
於是,從少年宮繪畫教室裡走出來的臻率看到的就是這樣辛辣的一幕——鄰居小妹低著頭抹眼淚,旁邊一個大高個橫眉冷目地瞪著她。
如果這臻率都能忍,那裴臻率就不是裴臻率了。
“喂喂喂,這裡怎麼有人在欺負小孩兒?”臻率二話不說推開舞蹈教室的玻璃門,輕輕將那大高個往後推了推。
“誰欺負她了?”林露妍覺得沒有面子,也用力推了推臻率,她的音調抬高到了囂張跋扈的地步。
臻率被她推得踉蹌一下,站穩了腳跟後也抬高了音調,““你再對張歸真大呼小叫我把你鞋拆了你信不信!”臻率說著,一把扯過她懷裡的舞鞋丟在了地上 。
或許是那飽經滄桑的可憐舞鞋壽命已盡,掉落在地前輕微地“啪”了一聲,松緊帶就這麼崩開了線。
裴臻率也沒有料到這鞋如此不經造,一扯就繃壞,一下愣了神兒,張著嘴露出兩顆兔牙來。
“臻率姐…那鞋…是我的。”空氣靜默兩秒後,歸真吸了吸鼻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