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月,冀清塵就沒了,再之後,皇帝與高靈惜一同沒了。
冀清塵與皇帝都是身體有疾,故去也是意料之中,只是高靈惜驟然離世,實在讓人浮想聯翩。
據御醫說,皇后娘娘是驟然喪子,悲痛欲絕,又見皇帝大限將到,便與他一起走了。
沒多久,那個御醫也自盡了。
葬禮上,眾人都悲痛欲絕,除了高靈詩。
“娘,縱使您再不傷心,也不可表現出來。”楊怡珺怕母親招致罪責,不得不提醒。
高靈詩淡淡道:“她搶了原本屬於我的一生,這不過是罪有應得,是她為自己的罪孽贖罪。”
聽她此言,楊怡珺不由得一驚,重新打量著她母親:“娘,姨母的死,該不是與您有關吧?女兒記得,您近期進過宮。”
高靈詩看了她一眼,竟然笑了:“我只不過告訴了皇上我知道的一些事而已。”
“何事?”楊怡珺早就知道按母親的性子,不會自和妃被打入冷宮時就此罷手,想不到竟忍到了現在。
“怡珺,你姨母是正宮皇后,看著儀態萬千、雍容華貴,骨子裡,倒真不如溫敏敏敢作敢當。誰都以為當年凝萃宮縱火是溫敏敏所為,那不過是你姨母派去的人晚了一步,這才讓別人頂了罪責。如若當年溫敏敏沒有下手,凝萃宮的大火,還是會起。”
楊怡珺一個激靈,眼中帶著害怕。
“這就怕了?”高靈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都說當年太師是被溫敏敏所害,她自己也認了。但是,只有我知道,錦繡,是高靈惜的人。不然,誰能與大牢之內替換死囚?”
“可、可她為什麼當年不直接讓和妃無法翻身?”楊怡珺不解道。
高靈詩嘆了口氣,笑著說道:“女兒啊,人,要審時度勢。皇上想鳥盡弓藏,誰會逆他的意?況且,要徹底鬥垮敵人,就要一擊即中,等個十幾年算得了什麼?”
“所以,姨母實際是皇上賜死的。”她喃喃道。
高靈詩眼中讚賞的光:“你說對了。”
又嘆道:“都說皇上看重夫妻情義,可看重與否不都是嘴上功夫,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如今太子已立,留一個滿腹陰謀的皇后有什麼意義?只是我沒想到,太子之位竟然如此輕易就到了蘇易南手中,還是太后懿旨。”
楊怡珺道:“或許是太后與華容的緣分吧。給了她一樁好的姻緣,還給了她一個至尊夫君。”
高靈惜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默默說道:“是緣分。”
又過了幾日,蘇易南登基為皇,華容為後。冀清陽被冊封為英王爺,接管大盈一切要務。江樺接替江巖成為安北將軍,高不未被封為安西將軍,華洛東為安東將軍。
同樣是德心殿,蘇言攜曾唐出使冀國,與蘇言簽訂了《兩國和平協定》,自此約定南境和平共處、再不起戰事。
清暑殿中,黃筍筍一身白衣,靜靜地坐在床前。母國已編入冀國,父母兄長也被剝奪尊位成為庶民。
作為前公主,她能為母國做的,都已經做了。她的一生,也該盡了。
一把匕首,泛著藍瑩瑩的光。她閉上了眼睛,用力往胸口一刺。
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她卻沒死。
“跟我去大盈吧。”
聽到這個聲音,她瘦削的身影不由得一動,冀清陽正微笑著向她走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卻見他低頭笑著:“跟我去大盈吧。“
她手足無措起來,凝視著他眼中的笑容。
“為什麼?”
冀清陽輕嘆一口氣,又笑了。
“其實,在生塵藥鋪你照顧我的那個晚上,我有一段時間是清醒的。”
“嗯?什麼時候?”
冀清陽抬頭,微微一笑:“黃奔奔敲門前。”
頓了頓,又道:“你握我的手之後。”
黃筍筍看著他的眼睛,回憶著,一下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