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容扭頭一看,彭陸正笑吟吟望著他。想到上次德心殿外,也是他不合時宜地打斷她的情緒,因而沒來由地生氣。
她覺得他生來就是破壞氣氛的。還是專門來破壞她的氣氛的。
她擦了把眼淚,指著他道:“彭大人,你真的不是你家二皇子派來監視我的嗎?”
彭陸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直覺可愛,想笑又不敢笑,恭敬道:“回郡主,真不是。二皇子殿下交待過,只要郡主一日未成親,郡主有權利做任何事。”
華容一怔,她這未來夫君還是挺上路子的,只是再上路子也不是她喜歡的,又有什麼用呢?
她背過身去,拿出手絹將淚水仔細擦擦,除了眼睛腫了些,其他還好。
“你家二皇子給你開多少工錢,你這麼為他說話?”她問道。
彭陸愕然:“回郡主,下臣所言句句屬實,並非為殿下說好話。不過殿下倒是說了,若是讓郡主開心,回去後會額外賞賜下臣。”
“你家二殿下莫不是個傻子!?”她扔下一句不知是感嘆還是疑問,徑自走開了。留下冀清陽與彭陸面面相覷,隨即相視一笑。
黃筍筍一直靜靜地注視著殿外,卻未發現有一束目光一直在注視著她。
成婚一個多月了,她與冀清塵之間有的只是相敬如賓。她不關心他在哪兒,不關心他做什麼,無論他說什麼,她都微笑說“好”,什麼都淡淡的。
外人看來,太子對太子妃關懷備至、體貼入微,太子妃對太子言聽計從、敬重有加,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不過是婚姻的表象而已。她原本鮮活的心,從踏進冀國的那一刻起,就蒙上了一層陰鬱,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層陰鬱越來越厚,厚到她都快麻木了。
只有看到冀清陽的時候,她的心底才會有活力,但是隨著那一聲拒人千里的“嫂嫂”,又將那活力悶入冰涼的湖底。
就如這明城大雪紛飛的冬日般,看著美,實則涼。
即使這樣,她也希望能時常看到他,看他歡喜,失落,憂傷,將那轉化成自己的心情。除此之外,她什麼都做不了。她有時覺得自己就是那屏風上的花鳥魚蟲,看得到山林湖泊,卻根本過不去,只能定在屏風上,死物一般。
“嫂嫂。”冀清陽走進殿中,看到黃筍筍凝神望向殿外,可那兒什麼也沒有,有些奇怪。
黃筍筍被他一喊,回過神來,笑著回了禮:“三皇子。”
“嫂嫂,若是可以,我想麻煩你今晚多陪陪容兒,我怕她心情不好,她剛才……還哭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開了口。他知道華容與黃筍筍一向交好,若是她能相陪,定能好一些。
黃筍筍微微一怔,她都要嫁給別人了,他仍一心為她,竟不惜開口請自己幫忙。這怕是她嫁入皇宮以來二人說得最多的一次了。
“好。”她微笑著說道。
“如此就多謝嫂嫂了。”他行了一禮,臉色輕鬆了許多。
冀清塵走了過來,兄弟二人打了個招呼。
“二哥,今日身體如何?”冀清陽問道。
“還好,多謝三弟關心。”
冀清塵拍拍他的肩,他了解這個弟弟的感受,同是天涯淪落人。
“筍筍,過來嚐嚐這盤糕點,清雅微甜,你應該喜歡。”他邊說邊拿過一個精美的碟子,他見她晚上心事重重,並未吃東西。
黃筍筍道了聲“好”,搛起一塊嚐了一小口。
蘇易南等了許久,終於看到華容回來了。又見她眼睛有些不對,明顯哭過了,便坐到她身邊:“怎麼哭了?”
華容悶聲道:“明日就走了,心裡難受。”
他點頭:“到李國子城大概六日的路程,我會陪你的。”
華容點頭,望著他,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說。
“怎麼還吞吞吐吐的?冀清陽那廝與你說了什麼那麼久?”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