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容大怒,望向他道:“你和冀清輝果然也差不了多少。皇上已經答應赦免越北的一切,那麼他便與旁人無異。再者,綁匪如何,皇子又如何?至少他與我相處過程中從未欺騙過我,比某些人要真誠許多。以心相交,以誠相待,三皇子是不會明白的。”
聽她又稱他為“三皇子”,冀清陽被激怒了。
“是嗎?真的如此嗎?難道以誠相待就可以了嗎?我有錯在先,與人無尤。那麼蘇易南呢?他捨命救你,你衣不解帶地守著他,同我當初一樣。相比你的初心,也不過是笑話一場。你最終還是要離開他,他和我一樣。”
他的話字字敲在華容的心上,如當頭一棒,這正是之前她日夜難安的根源。
好在,今日,她有了答案。
“你怎麼不說話?”冀清陽追問道,他心中有愧疚,有不甘,有憤怒,有嫉妒。他隱忍了多年,早已練就了堅韌的心性,卻在這幾日間潰不成軍。
而這一切,都因為她。
華容緩緩握住蘇易南的手,淡淡說道:“是不是笑話一場,你說了不算。關於越北的前塵往事,我從此不會再提。”
望著病床上的少年,她定定地說道:“有一句話你說得不對,未來還很長,他和你不一樣。”
冀清陽的心像被重創般疼痛,眼中明顯的傷痛,他一個趔趄,差點站不穩。
床上的人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華容回過神來,趕緊喚道:“哥,你醒了嗎?現在感覺如何?我去喊蘇伯伯來。”
蘇易南搖頭,想擠出笑容卻徒勞:“容容……我想喝水。”
“喝水,好。”只要他醒了,要什麼都行。
華容迅速將水倒好,將他慢慢扶起:“慢一些,你後背有傷,不要碰到了。”
她聲音溫柔,眼神關切,動作輕柔,將水慢慢喂到他口中,不時給他擦拭嘴角,一小杯水喝了很久。
喂完水,見他仍是虛弱,又將扶好,讓他再睡一會。
蘇易南從未有過如此奇妙的感覺,忽然很感謝那個刺客。
“三皇子來了?”縱然精神不濟,他還是強撐著說道。
冀清陽臉色鐵青,點頭道:“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三皇子走好。”
冀清陽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華容看了眼他的背影,便回過頭。
正碰上蘇易南微笑的眼神,被看得不好意思:“幹什麼?還不睡?”
“你很憔悴。”他低聲說道,重傷在身,聲音都有些沙啞了,聽得華容莫名的難過。
他伸手向她的臉,華容沒有動,反而握住了他的手。蘇易南受寵若驚,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沒來由的一句話讓華容愣住了神,下意識問道:“什麼?”
“你剛才說的話。”蘇易南重複道,眼中依舊帶笑。
華容回憶著同他說過的話,無外乎讓他慢慢的,別碰到傷口而已。這並不涉及真假命題,何以他會這麼問。
忽然,想到了之前與冀清陽的對話,難道……
“你什麼時候醒的?”她板著臉問道,之前的理直氣壯變成了心虛。
他想了想:“應該是從冀清陽過來的時候,只不過那時候很累,很疼,迷迷糊糊的,聽到的不多。”
華容拿不準他到底聽到了多少,心裡沒底,嘟囔道:“早知就出去說了。”
手被他重新握住了,“好在沒出去,不然,我不就錯過了嗎?”
華容輕哼一聲:“你錯過了什麼?就知道偷聽別人說話。”
少年微微一笑:“錯過了一生。”
沉默,氣氛有些尷尬。
“怎麼了?何事難過?你放心,我沒事。”見她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眼眶泛紅,蘇易南不由得緊張起來,他掙扎著起身,想給她擦淚,卻因吃痛“哎呦”了一聲。
華容連忙在他背後放了個軟軟的枕頭,這才靠上了。
只是,卻不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