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就是巧,譬如這碗藥。
華容看了這麼久,藥始終在咕嘟咕嘟。而當她離開了,黃筍筍來了,沒一會就熬好了。
黃筍筍熟練地拿起一塊布包著藥壺,慢慢地倒著藥。
黑褐色的藥汁順著壺嘴如涓涓細流般卸下來,冒著氤氳熱氣,落到瓷白的小碗中。
不多不少,正好一碗。
放下藥壺,黃筍筍端起了那一碗藥,走到冀清陽身旁。
“楊公子,醒了就睜開眼睛吧。”黃筍筍的聲音溫柔細膩,邊說邊望著冀清陽微笑。
冀清陽本想繼續裝睡,卻沒想到她早已看出來了。因而有些不好意思,坐了起來。
黃筍筍伸出一隻手要扶他,冀清陽不敢勞煩她,因而忍著胸口的疼痛強行坐好了。
黃筍筍的手略微尷尬地停在了半空,隨即自然地將額前的頭髮捋到了耳後:“來,將這碗藥喝了。”
“謝謝筍筍姑娘。”冀清陽禮貌地說道,接過了那碗藥。
喝了一口,眉頭一皺。
“藥有些燙,要慢點喝。”黃筍筍柔聲說道,拉過了床邊的凳子坐了上去。
冀清陽“嗯”了一聲,似乎覺得一男一女獨處有些尷尬,便道:“天氣轉涼,藥燙些正好。”
黃筍筍聽他如此說,不由得笑了。
她的笑靨如花,安靜的水仙花。明亮,淡雅,心靜時,還能聞到淡淡的芳香。
“不過,略微苦了些。”冀清陽苦笑道,隨後將藥一飲而盡。
藥是苦的,黃筍筍知道。那是她故意又加了一味黃連,於藥性無關,純粹是味道苦。
只為,冀清陽記得這碗藥的苦,記得她。
“這兒有些蜜漬果子,你吃吃看,可以緩解苦味。”黃筍筍說著端起旁邊一個淺碟,裡面裝著紅彤彤的小果子。
冀清陽捏了一粒放入口中,果然一股甘甜,瞬間壓住了剛才的苦味。
“我本已習慣了苦,忽然來了這顆甜,我這才知道剛才強忍著的苦都是沒有意義的。”他笑著說,像說藥和紅果子,又像說其他的。
說罷,又拿起了一粒果子,唇間帶笑。
望著他的笑,黃筍筍的臉微微泛紅,她本來有好多話要說,可是一旦見了他,卻半句都說不出來。
她心中糾結,望著窗外,此時正是傍晚時候,夕陽欲落不落,晚月欲升不升,像極了她的心境。
“你喜歡看夕陽?”冀清陽見她失神,便找了個話題。
黃筍筍的思緒被打亂了,她並不喜歡看夕陽,只是正巧看到了而已。剛要回答,又聽冀清陽說道:“我也喜歡看夕陽。”
“嗯,我也喜歡。夕陽出現的時候都是傍晚,沒有早先時候的喧囂。”她笑著說道,瞬間發現窗外的夕陽也可愛起來,不覺得又往窗外看了。
冀清陽卻道:“我喜歡它,是因為我覺得我像它。只有日暮時分才能被注意到,而其他時候,都是別人的,從來都不曾屬於我。”
黃筍筍一怔,她原以為這個儒雅英俊的公子是個灑脫俊逸的人,卻沒想到他的心思竟然如此沉鬱,不由得生出一種同情,和好奇。
“讓你見笑了,筍筍姑娘。”冀清陽帶著歉意地笑笑,暗自責怪自己說得有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