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菱轉過身,找了個角落重新坐下,面對著李繼。
“繼哥。”周菱忽然喊道。
李繼一激靈,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繼哥”這個稱呼,還是他沒娶杜小梨之時她常喚他的。如今,也好多年了。
她正靠著牆歪著,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你瘋了!”李繼罵道。
剛才還歇斯底里的咒罵自己,如今卻又笑意盈盈,對於這個結髮妻子,李繼頓時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沒有瘋,你也沒有瘋。只是你我互相都缺乏信任,這才造成了今日如斯境地。”周菱又笑了:“但是,我要比你好,我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你卻要等待未知的結局。”
“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說任何話!”李繼大聲吼道,彷彿只有大聲嘶吼才能緩解他心底的恐慌。
周菱笑道:“你看你,每當這個時候,你就會發怒。以前你發怒,我會為你絞盡腦汁善後。而現在,真的很奇怪,我竟然會覺得很開心。你說,恨一個人就是這種奇妙的感覺嗎?”
李繼望著她滄桑的臉,漾著輕快的笑,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菱雙眼直直地看著李繼,幽幽的說道:“繼哥,你我從幼年相識到共結連理,其實,我心中是真的歡喜的。”
李繼的腦中不由得憶起了當年二人一起的情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金榜題名日,她笑靨如花。
對面的女子,也曾明眸善類,顧盼生輝,而今在時間的打磨下,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一個深閨怨婦的顧影自憐。
或許,打磨她的不是時間,而是負心人。
“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李繼嘆口氣,不願意再想。
“人之將死,總是要回憶回憶以往的美好。不是嗎?”周菱抬起頭,望著李繼。
“美好?若是你沒有,沒有......”李繼喃喃道。是啊,若是沒有她和老方的事情,他們還是感情甚篤的夫妻。
周菱搖搖頭,苦笑了一聲:“你若是真的愛過我,你就應該知道,我從未背叛過你。”
“我就是真的愛過你,所以才不能容忍你背叛我。”李繼低聲說道。
周菱望著眼前的男人,她曾經的丈夫,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最終嘆了口氣:“你若不是那麼自負,那該有多好。”
“其實我該感謝你,感謝你最終也沒有認東東。否則,到那一日,他該有多痛苦。”周菱鬆了一口氣,默默取下發髻上的簪子,一頭長髮披散開來。
李繼遠遠地看著,長髮下的臉是多麼熟悉,只是,多了些皺紋。
“我們成婚之時,你親自為我插上的簪子。這許多年來,我從未取下。如今,就讓它再為我做一件事吧。”
周菱抬起頭,眼中透著柔和的光。
李繼呆呆地看著,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只是覺得此時的周菱,周身散發著溫婉柔弱,再無半點戾氣。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忽然猛地一抬手,將那根簪子直直地插進自己的胸膛,刺痛讓周菱無法呼吸,她又一用力,簪子只剩一小截露在外面。
血,將衣服周圍都殷紅了。
緊接著一個倒地的聲音,周菱痛苦地蜷縮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