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不該慶幸,士道雖然有暴力的前科,當然現在也沒有收斂脾氣,但他對欺負老人提不起勁。別提爆發,光是動動念頭,身體就宕機了——他這麼說過。
“我當然不會隨意讓他進屋,但他也不是隨便來這裡找你的。”
聽奶奶這麼說,我心裡咯噔一下。昨晚沒有找士道確認他和奶奶之間的交談。我不想她知道我犯糊塗冒險救人的事,可能士道已經透露。
我懷疑地,小心翼翼地看著奶奶。她對我笑。
“我這把年紀,保重身體,不添麻煩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年輕人的事,還是自己看著辦吧。”奶奶意味深長,捧起湯碗,一臉陶醉地品嘗起來,“哎,要再來一把蔥花就美了。”
“士道真慢。”我順勢嘟噥,起身往外走,“我去看一眼。”
剛換好鞋,玄關處的大門就被拉開。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又很快被士道高大的身體擋住。我看他手裡不僅有小蔥,還有兩支半開的梅花,顏色卻是淡淡的水紅,也不是重瓣。
“你上哪兒折的?”我驚訝地捂住嘴。
“放心,野生的,昨天來的路上就找人問過。也不算遠,跑個來回也就五六分鐘吧。”
士道的回答輕描淡寫。我端詳他略微發紅的臉,踮起腳伸手摸他額頭和後頸,有一層細密的汗。他全程都在用力奔跑吧,這都要花上五六分鐘的時間,所謂“不算遠”,其實是“有點遠”。
似乎是明白騙不了我,他幹脆承認,自己在雪後的山路上來了一次刺激的熱身。
“喏,送你了。”
他把梅花遞我手上,帶上小蔥徑直朝廚房走。
被雪天被凍得又硬又冰的枝條,光禿禿的粗糙樣子,上面綴著水紅色柔媚花朵。
繞過廚房,想去雜物間找合適的花瓶,但沒有,只得用以前用來裝油的寬口瓷瓶湊合。瓶的邊緣還有被嗑碰過的闕口。瓶身上的花紋也淡了,被沾上一些不知名又去不幹淨的汙漬。
太古怪了。這搭配太古怪了。
盛半瓶清水,我把花枝插進去,怎麼調整都不滿意。我抱怨士道龍聖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可仔細想,他本身就是一道難題。
現在計程車道龍聖,當然不是我童年印象裡住隔壁的漂亮男孩。遠超平均水平的身高,還有飽受太陽浴的棕色面板,挑染過的金色頭發也和樸實的鄉間格格不入。為數不多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全包眼線不是在美容院做的半永久。今天我說什麼都不準他化眼妝。
不是在嫉妒你不手抖,沒有!
我向他再三強調,嚴肅宣告。但換來的卻是他前俯後仰,非常欠揍的大笑。
總之,給他形象大改造,讓他可以融入勞動群眾,我的腦細胞可沒少被壓榨。現在,我正翻箱倒櫃,試圖找到哪位長輩遺落在家裡的假發。
爸爸是個好好學生先生,不擅長體育,幾位叔伯年輕時也少有士道這樣強壯的體格。奶奶對給他換裝打扮這件事非常上心,可以說是樂在其中。士道也大方,隨便奶奶怎麼擺弄,當作面團一樣揉捏。她還把自己定製的玻璃尺鎮紙拿來,要和他的肌肉做硬度比較。奶奶你也玩得太起勁了。
“士道君要是願意留下來,我一定把你教成農活專家。”
“對不起呀,奶奶,我還是更想踢球。所以我還是抽空來陪你吧,你把我教成幹農活的業餘家就行。”
“嗯,也不錯。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對了,奶奶,我們中午吃什麼?”
“我會準備一大鍋七草粥,煮得又松又軟的八頭芋,新鮮蘿蔔夾燻鮭魚,海苔捲包鯡魚肉,再炸些天婦羅和藕餅。你呢,有什麼想吃的嗎?”
“只要不是豆芽菜就可以。啊,對了,村裡的小賣部還開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