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小觸手們又似乎擔心她會害怕,醜陋又扭曲的觸手動作沒有太大,像是擔心她會害怕它們,厭惡它們,擺動著觸手尖尖,小心翼翼地跟她打招呼,也不敢再發出那些爭吵的聲音,乖得彷彿小狗。
觸手?
溫楚現在已經覺醒向導了,並且等級不低,精神體甚至有兩只,可以說是一名優秀的向導了。
她能感知到,觸手上帶著畸變種的氣息。
如果換一個地方,換一個時間,溫楚看見這幅畫面的時候,第一反應肯定是聯系白塔,通知他們派哨兵過來,還要是高階哨兵,因為她能感知到這個畸變種的等級非常高。
她會接受新的任務,毫不猶豫地對畸變種進行鏟除。
但是現在,是在她的房間,觸手上有哥哥的氣息,畸變種和哥哥的氣息交融著,分不出彼此。
哥哥就在她的面前,他的身後晦暗不明,這些觸手就是從他身後的黑暗裡湧出來,密密麻麻,明明只是小小的角落,卻彷彿看不到盡頭,一眼看過去頭皮發麻,不由地屏住呼吸,陰森恐怖。
看上去陰鬱恐怖,普通人看見怕是會害怕到暈倒,無助地等待死亡的降臨,但是溫楚卻很清楚,哥哥永遠不會傷害她。
只是……看到這些熟悉又陌生的觸手,彷彿在什麼時候見過,到底在什麼時候見過呢。
某個瞬間,沉睡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突然被打翻,那些在死亡與恐懼交織的血腥畫面,再度變得清晰,一幕一幕浮現在眼前。
“是那個時候嗎?”溫楚心口一疼,閉了閉眼,抬起眼眸,沉默片刻,聲音幹澀地開口。
七年前,溫楚和巫寒笙曾經無意間掉落進一個高等級汙染區。
當時她只知道這是個哨向世界,但是她畢竟只是普通人,對汙染區的瞭解沒有現在多,那時候跟他們一起掉落進汙染區的是一隻返程的隊伍。
溫楚沒有見到那隻汙染區的畸變種王,但是能看見那些佔據在整個視野的,無論怎麼奔跑都逃不開的無數黑暗觸手,記得那些被普通人觸手撕碎的殘忍畫面。
同行的人漸漸變少,他們絕望地留在了身後,最後只剩下他們兩個,巫寒笙喘息著拉著她快速往前跑,血腥的畫面以及味道幾乎佔據了整個記憶裡。
當年溫楚隱隱覺得自己怕是又得死一回,她和巫寒笙不過是普通人,想要從畸變王種手裡逃脫,還要尋找到出口的可能性為零。
那時候巫寒笙還小,溫楚重活一世,自覺在那種時候該照顧他,何況自己又活了一輩子,怎麼說也是自己賺到了。
何況,比起兩個人,還是一個人能逃出去的機率更大。
於是,在一隻弒殺的鋒利觸手襲過來時,她幾乎沒有思考,毫不猶豫地推開巫寒笙,又被觸手狠狠甩到一邊後,疼得瞬間暈了過去。
沒想到後來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從汙染區裡出來了,天空上掛著一輪明月,星光點點,夜風涼涼地吹過來,周圍寧靜,尋常的一幕卻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微涼的月光下,她呆呆看向月光,思緒凝滯,慢吞吞地轉頭,看見了昏睡在她旁邊少年模樣巫寒笙。
清俊漂亮的少年臉上身上都是傷,身形修長,紅色的血斑駁在他的身體上,幾乎將他浸透了,彷彿在血水裡爬過。
少年長睫垂著,蒼白的臉上沒什麼血色,緊緊抱著她,攬住她,即使在昏睡中仍舊抱得她有些疼。
溫楚那個時候,還以為他們兩個一起死了,天堂看上去也並不美妙,到處光禿禿的,看起來跟普通的野外也沒什麼不同。
後來自然是鬧出了笑話。
沒過多久巫寒笙便醒了過來,他身上確實受傷了,但是好在大部分的血都不是他的,只是對於人類來說,如果巫寒笙的傷勢不趕快治療,也很快就會有致命的危險。
但是溫楚無比慶幸,那時候他們運氣很好地遇上了另一隻返回白塔的隊伍,隊伍裡面有醫生,巫寒笙得到了治療。
他們活著回來了,唯一的遺憾是巫寒笙的雙腿從那個時候便殘廢了。
向導這裡,溫楚垂下眼眸,手指輕顫,慢慢地撫摸上男人的大腿。
她已經猜到了什麼,但是也懶得探究自己的哥哥,思緒太過複雜,完全理不清自己真正的感情,也有點兒倦,她不想去問巫寒笙他現在到底是畸變種,還是人。
她掀開眼眸,遲疑著問:“它呢?”
那隻畸變種呢。
他們之間有些同旁人不一樣的默契。
巫寒笙扯了下嘴角,淡淡道:“它的意識已經消失了。”
男人的語氣輕描淡寫,彷彿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也不打算讓少女知道那些艱難痛苦又狼狽的事。
溫楚並不傻,也不會認為這會是個輕松的過程,在年少時,巫寒笙經常會“犯病”,尤其是在剛從汙染區回來的那段時間,然後把自己單獨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長長一個下午,甚至一天都不出來,飯也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