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虛空終端一般,每個人思維最深處的思考透過虛空的枝葉連線,但那些思緒是繁雜而混亂的,無法直接利用,它們需要透過草神掌管的中樞重新進行處理,才能反饋回去。
也就是說,這個中樞它不能是一灘死水,而應該是“活”的。
江雲直勾勾地盯著那在煉金釜中歡快玩耍著的純水幻物,那灼熱的視線讓看似不通人情的水似乎都感受到了一些不安,螃蟹、海螺,還有遊魚們悄悄地潛藏到了水底,只敢頂著江雲視線的餘暇悄咪咪地探個頭出來,但隨後又立刻膽怯地縮了回來,只剩下一隻愚鈍的純水螃蟹還在慢慢吞吞地爬著煉金釜釜壁,它離開口只差兩三厘米,顯然不甘心就這麼輕易放棄。
一步,兩步……終於,那隻純水螃蟹勝利了!它翻出了煉金釜,跌落到了實驗臺上,這是螃蟹的一小步,但是是純水造物的一大步!
水化作的柔軟身體讓它只是身軀有些變形,很快便重新凝結了起來。
煉金術士驀然站起了身,有些潮濕的衣袖摩擦間差點打翻了實驗臺上的燒杯,純水螃蟹十分機靈地用鑷子的快速把它扶正了,然後就像是獲得了什麼允許,開始肆意在實驗臺上橫行霸道起來。
江雲將手放在桌上,在掌心之中放了一塊滌淨青金,就如靜待魚上鈎的餌料一樣引誘著那隻小小的、無知的純水螃蟹慢慢順著食指爬上了掌心。
他託著手心之中的這只純水螃蟹慢慢放在眼前,平直地看著它。
似乎在這時,這只愚鈍的螃蟹終於感受到了被人類所支配的恐懼,他瑟縮著的用四對爪子把自己團團盤繞起來,似乎在這時候,當一隻縮頭螃蟹是一項不錯的選擇。
江雲的嘴角輕輕地勾了起來,他看著那隻螃蟹語調裡帶了點笑意。
“既然這樣,就好好向我證明,你到底是一灘死水……還是活物呢?”
當天晚上,江雲用自己的機械鳥向島外寄出了一封信,事實證明審判官的動作非常麻利,第二天一早便將回信送了過來,順帶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張船票。
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上一個水瓶,重新換了一身幹燥的衣服,頂著還在淅淅瀝瀝下著的小雨,江雲愉快地出了門。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他由衷地這麼感慨道,順帶拍了拍系在腰間的水瓶。
樹木和草葉的清香浸潤在雨水之中,氤氳地漂浮在有些泥濘的林間小道上,幾顆折斷的松木斷面處已經有新生的嫩芽冒了出來,時不時灰藍和黃白的傘雀在其間跳躍,適時的發出清脆的啼鳴。
濕潤的水汽混合著清風一起吹拂過衣擺,經過差點脫水的慘案以後,江雲現在熱愛一切與水相關的東西,尤其是這種恰到好處的濕潤。
順手完善了幾個之前被松樹差點摧毀的防禦道具,江雲看了眼懷表,船票上寫著的時間快要到了,便匆匆加快了腳步。
在碼頭上,一架改良的蒸汽風帆船停靠在旁 邊,有人興奮地在船頭朝他揮手,不知為什麼,江雲總覺得此人給他一種熟悉感,走近才驚訝地發現,這一次的船長竟然是德裡克,這位曾經的機械修理師此時換上了嶄新的軍裝,衣領處耀眼的勳章,昭告著他獲得的榮譽。
“沒想到你竟然把實驗室搬到這兒來了!”小夥輕快地說著,“伊黎耶島,狂風、垂柳還有野精靈,相當符合我對煉金術師的那些刻板印象嘛。”
江雲聳了聳肩肩膀:“我也沒想到竟然你也當上了船長呢,這要是皮克曼大副知道了,豈不是要罵你倒反天罡?”
“那個老頭子?”德裡克挑了挑眉毛,得意洋洋,“嘿,他現在才管不了呢,現在我是直屬於咱們這位新任審判官大人的首席機械專家顧問,恰恰好與他平級。”
德裡克順手瞥了一眼船上的時鐘,大聲地呼喊了起來:“哎呀,差點就要晚點了!”
他趕忙奔向船頭啟動了輪機,一邊快聲督促著:“你快些上船罷,有什麼別的事咱們在船上再聊。”
江雲鑽進船艙,仔細打量著這一艘鋼鐵蒸汽船船艙內的各種細節。
細密的金屬介面和繁複的線路管道在船艙內亂中有序地分佈著,在幾個隱蔽角落則安放著幾個隱蔽的按鈕,也不知道是何用處。
德裡克一邊擺動著船舵的輪盤,一邊大聲嚷嚷著:“我把你之前在斯彭西安號上同我提及的設想在這艘船上原封不動地移了過來,還要多謝那位審判官大人的大力贊助。”
他用力拍了拍操作板:“江大煉金術師,你信不信,要是我把那個藍色按鈕按下去,咱們這艘船甚至可以直接在湖面上飛起來!”
很遺憾,江雲暫時並沒有在湖面之上翺翔的想法,他遺憾地拒絕了德裡克的期待。
“好吧,”德裡克聳了聳肩膀,換了個話題繼續絮絮叨叨,“審判官大人給我寄信的時候可讓我吃了一驚,我還以為你不會關注這件事的呢,沒想到你竟然一直幫忙盯著白艦隊的情況。”
江雲心中疑惑頓起,皺眉問道:“怎麼,白艦隊出什麼事了嗎?”
“哎,你不知道嗎?”德裡克疑惑的扭過頭看了過來,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得了,”青年人眨了眨眼睛,“我還以為你就是為這事去的呢。”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算不上什麼大事,就是那幾個貪汙了斯彭西安號和其他僚艦檢修款的軍務處官員被查了出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大機率是要在梅洛彼得堡度過餘生了。”
“如果有意外呢?”江雲隨口問道,他從窗外扔出了點麵包屑,湖中的魚立刻雀躍地湧了上來。
“嘿,誰曉得呢?”德裡克嗤笑了一聲,“那估計就是讓水神來審判他們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