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稍安勿躁,等該來的人來了一切就明瞭了。”沈盡歡幹笑道。
王曼來官驛,是第二天辰時。
沈盡歡在樓上朝天井裡看去,正好見王曼一身秋菊色錦衣長袍立在院子正中央。
自上而下,分辨不出王曼的樣貌,沈盡歡緩步下了樓迎面過去才看清了她。
“哎喲,民婦拜見少令大人!”王曼堆上一臉笑,對她屈膝行禮。
王曼是有幾分姿色的,一對桃花眼生的比沈傾寧的還要媚,許是年歲在那兒,笑起來眼角有深深的魚紋,鵝蛋臉上最為突出的就是那顆端正的鼻子,高挺且精緻。
“堂姑母裡面請。”沈盡歡欠了欠身子回禮。
“好好好,大人也請。”
王曼從沒有和沈盡歡有過交集,對起話來有些生分,但絲毫不影響她得意自己有個這麼出息的堂侄女。
沈盡歡注意到她袖口有油汙,推斷王曼是從廚房忙完過來的,便故意道:“這兩日都在處理公務,還沒來得及去拜見您,您倒來了。”
“哎喲,少令這是說的什麼話,”王曼佯怒道,“如今身份可不比從前的閨閣姑娘,當然是民婦來拜見您了。”
沈盡歡淺笑:“姑姑客氣了,要不今日在我這用膳,我叫丫頭去置辦?”
王曼哪是不懂規矩的,趕緊擺手道:“我這是專程請您去吃家宴的,咱們姑侄倆還沒說過什麼體己話呢。”
果然被沈盡歡猜中了。
抬眼看見拐彎口過來的邵塵,沈盡歡道:“這不好吧,眼下姑母也知道有樁案子混的很,巧又在我手上審著,親近的知道我去的是家宴,外人是要戳我的脊樑骨的。”
“哪能呢?”王曼大驚,餘光看見走進正堂的邵塵,連忙起身,“這位大人是?”
邵塵和沈盡歡對了一眼,咧嘴笑道:“本官是隨沈大人前來監察的。”
王曼臉上更有光了,腰板挺得直直的:“原來是監察大人吶!民婦是沈大人的堂姑母,這有緣千裡來相會想請她吃頓家宴說說話,民婦知道不妥,要不......監察大人也賞臉一塊兒來了?”
“這樣麼......”邵塵盯了沈盡歡片刻道,“也正好要去貴府問問情況,那本官就陪同一塊兒好了。”
沈盡歡白了他一眼,蹭飯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王曼自然是歡天喜地,喊著門外的腳夫將轎子抬來,被沈盡歡婉言拒絕了,一眾人收拾了一下就隨王曼走去了謝家。
謝家的門檻設的比霍家矮,裡面也不似霍家那般寬敞,進門走了七八步就入了正堂門廳。院子左右都有一條活水貫穿中軸,寓意“左右逢源”,內有錦鯉各三條。
讓沈盡歡注意的是正堂樑上的綽幕,雕了不常見的百鳥三福雲。這種綽幕多出現在南方,北方除了紮根百年、祖籍在南國的商賈會用,一般不會有人用到。
側間的幕格邊上擺了大鴛鴦桌,上頭已經放了八盤冷菜和碗筷。
沈盡歡先坐在正堂和王曼扯了幾句尚書府的事,其中提及唐氏過世的事情,王曼也不為所動,推脫是這些年不容易著實抽不出空來回去探望。更加隱澀關於沈月婉的事情,沈盡歡沒有說出口怕壞了今日興致,王曼也有一說一不說二,可勁在邵塵面前說起她印象裡的小姑娘。
謝家地方不大下人挺多,管家站在角落裡不動聲色地看著來來往往舉著花瓶捧著鮮花的丫鬟成排走在院子裡佈置。沒一會兒兩邊大排門後的幕格裡就擺了銅鑼鼓架,靜等著吹奏它們的戲子來。
“今日是什麼好日子,是不是還有貴客要到?”沈盡歡落座在西邊頭座,問著上座的王曼道。
王曼笑了,“哪還有比您更貴的貴客,是你姑父昨日去礦上的時候特意囑咐打扮的,要讓你看著歡喜。”
“原來是這樣,怎麼沒見到他?”
“到飯點就回來了。”
比起謝秉時,沈盡歡更想見見王曼的兒子謝嶦。
來之前白紀就打聽過了,謝嶦沒有出府,是個喜歡待在屋子裡看戲文的人物。大好的年紀還沒有婚娶,讓沈盡歡下意識察覺到了什麼。
開桌前一炷香的時候,從門廊裡走出來一個公子。
沈盡歡詫異地看著他,都說謝嶦樣貌身段不錯的,如今卻是矮了常人兩個頭臉上也不幹淨,都是些燙傷的斑點,粗一看真讓人膽戰心驚。
“嶦兒,過來見過少令和監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