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茶?”沈傾寧反問道。
“對,江餘最愛飲江南的花茶,我來的時候帶了很多幹花苞,用晨露烹煮最香了。”蘇禾說話跟唱小曲兒一樣一句一頓,像個心智未開的小丫頭。
沈傾寧神色一暗,沒等江餘開口,她就若無其事道:“不了,姨娘定了時辰,我得回去呢。”
蘇禾一點沒覺得被掃興,笑盈盈地說:“好!今日不行就改日,二姑娘得空了就來東堂,我都在江餘這兒。”
最後一句,多帶了分宣誓主權的意味。
沈傾寧侷促地點點頭。
蘇禾和江餘捱得很近,她站在兩人面前十分突兀,恨不得自己壓根沒來過。
那樣她就不會看見親手做的禁步掛在了一個不相識的女子身上,也不會瞧見江餘寵溺地對待別人的模樣。沈傾寧後悔極了。
江餘試圖和她交談幾句,她也隨意應付了過去,心頭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冷到腳。
要是堂兄妹的關系還能說服自己,可偏偏是鄰裡鄉親無關親緣都能不拘形跡、親密無常,著實讓人妒忌。
蘇禾的熱情似火,讓沈傾寧幹巴巴的應答顯得十分無力。
總也以為再次相見還能和從前一樣,稍許不用低到塵埃,可偏偏老天爺讓她切身經歷了這些,讓她覺得自己又蠢又笨,無能且無知。
世道真不公平,沈傾寧希望現在自己的身份和蘇禾的身份換上一換,是不是一切又會不一樣。
“就算是託付,在東堂也沒有先生和女書生共處一室的道理。”沈盡歡漫不經心走過去,對江餘說道。
沈傾寧投來感激的目光,身子也朝沈盡歡靠了過去。
蘇禾沒見過沈盡歡,聽得這句當場變了臉色:“你是誰?”
江餘惶恐地捂住蘇禾的嘴巴把她拉到身後去,對沈盡歡行了大禮:“江某見過沈少令。”
“江先生的客人有些聒噪。”沈盡歡一針見血,點破了蘇禾。
江餘腰彎的更下:“小禾不知禮數,江某有不教之過,但其年幼生性爛漫,還望少令海涵。”
沈盡歡看著江餘身後的蘇禾,蘇禾也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我早交了東堂職權,這些事務不必再插手,但江先生和蘇姑娘此舉被有心人傳去,壞的就是堂裡的名聲。”沈盡歡輕柔地說道。
蘇禾一聽,著急忙慌地跑到她面前跪下:“蘇禾求少令不要怪罪江先生,都是我的錯!”
沈盡歡看著沈傾寧,尋求她的看法。
沈傾寧於心不忍,對沈盡歡搖了搖頭道:“江先生無親無故,有個鄉親陪著也好,往後注意了就是。”
既然沈傾寧說了話,沈盡歡也不為難他們,原意也是提醒江餘沒有真心責罰的打算:“聽姐姐的。”
江餘如釋重負,直起身子對沈傾寧感激一笑,又急忙將蘇禾扶起來。
沈傾寧盯著蘇禾腰上禁步良久,朝江餘盈盈一拜,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傾寧什麼時候變得柔軟,沈盡歡也說不出個確切時候。
二人沒叫馬車,從東堂一路走回尚書府。
走到京街太陽正好西落,一輪橙紅的圓球陷在四散的雲堆裡,燒紅了半邊天。頭頂往東那一片還是碧藍的。
沈傾寧不想回府,就站在街口抬頭看著天,看它什麼時候會燒得全紅。呆了還沒半刻,就被管家給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