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裡屋,沈盡歡再也支撐不住阿炎的重量,攙著他倒靠在床邊地上。
遮帽掉了,沈盡歡看全了他的模樣。
半張臉滿是血跡,身上多處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血,沈盡歡癱在地上片刻,見這情景也不管那麼多,直接跪在一邊撕開了他沾著血的衣服。
王伊妍和之彤進來,瞧見這場面,嚇得差點叫出來,好在白紀拿著藥箱及時回來:“還愣著做什麼?快些打盆水來。”
才看清了倒在地上的人是阿炎,王伊妍第一個反應過來,搓著手往外跑去。
之彤明白了怎麼回事,擼了袖子上前道:“今日是阿清和阿暉守夜,阿肅去瞧著他們不過來,我來幫姑娘。”
沈盡歡來不及回應她,接過阿肅遞過來的藥箱就開始處理阿炎的傷口。
褪下他衣物的時候,沈盡歡當場倒吸一口涼氣——她還沒有見過哪個軍師身上有這麼多道傷疤,新傷舊傷疊在一起,讓她無從下手,甚至有點懷疑阿炎的真實身份不是軍師,而是個刺客。
心口上方有個四角傷,應該是箭傷,看位置是傷到了心脈,傷疤顏色很深,還能看見紅色的肉裡;這種傷口癒合的時間很慢,能到這個程度,也很難推測受傷時間是什麼時候。
“還真是命大。”沈盡歡加緊了手上清理傷口的速度。
阿炎唇色慘白,中途被痛醒過來,睜開眼看著沈盡歡也不說話。
當時已經是子時三刻,王伊妍端了第三盆水出去,沈盡歡倦極,眼皮子都快打在一起了手上也不敢懈怠,十根手指都染上了暗紅色的血,從背後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割人肉。
最後包紮好收腳的時候,南樓外木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之彤趕忙跑去吹滅了蠟燭,房間裡突然漆黑一片,沈盡歡一下子無所適從,驚呼起來,下一秒就被一股力拉過去捂住了嘴巴。
“歡兒還沒睡呢?”陸生良才回來,瞧見南樓亮著燈,就上來一看究竟,沒成想上來燈就滅了。
之彤沒注意這時候沈盡歡被阿炎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禁錮住,匆匆看了一眼就輕輕推門出去。
屋裡安靜非常,沈盡歡可以清楚的聽到心跳聲。真是奇怪,受此驚嚇居然一點也不驚慌,心跳和平時一樣平穩,她暗自贊嘆自己果真已經到了百煉成鋼的地步。
片刻才後知後覺,她聽到的是阿炎的心跳......
之彤在屋外和陸生良小聲解釋,是沈盡歡半夜做了噩夢鬧覺,之彤才點了燈。
陸生良長嘆一口氣:“怎麼就做噩夢不見好,回頭我再給她調理調理定定心神。”
“姑娘今日累著了,帶太子殿下去帝陵轉了一圈,酉時才回來。”
“邵家的人果然不讓人安生,太子他爹也是,宮裡鬧賊還要我去陪他,真是矯情。”
之彤看得出他的疲倦,便替他拿了手上的衣物,送他回了北樓休息。
兩人說話的聲音本來就小,沈盡歡聽得吃力又很想聽,結果越來越遠,聽著聽著就開始意識不清醒。
臨界時,意識到自己還靠在阿炎身上,迷迷糊糊地掙紮起來,將阿炎扶起來。
“不必休息了。”阿炎開口,聲線還是那樣好聽。
“你老實躺著吧,別又被人撿了。”沈盡歡說著把他安頓在床上躺好,從邊上拿了被褥給他蓋好。
屋子裡又安靜了片刻。
阿炎聽到沈盡歡摸黑收拾藥箱的聲音。
“你睡哪?”
“地上鋪了鵝絨毯子,我靠著就行,你睡吧。”
“會著涼。”
“我在帝陵監工的時候,夜夜都靠著牆睡,慣了。”
沈盡歡從阿炎睡的裡側拿出來一條貂絨的毯子裹在身上,往床邊上一坐歪頭就去會周公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得一聲輕喚,又想起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沒問阿炎。奈何眼皮子合上就不願再睜開,身子也懶懶的不想動彈,只是敷衍地哼哼了一下就自顧自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