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想到來北燕之前父王給自己安排的婚事,哪個不是一樣的呢。
身不由己,同病相憐。
沈常安並不聰明,甚至不懂如何掩飾弱點,在被人一下戳中痛處時就會將血淋淋的傷完全暴露。
夜半十分,外頭下了雨。
俞白還支著一條腿坐在地上,聽殿外的宮人被雨打醒後迷迷糊糊跑去偏殿拿雨具的聲音。
黑漆漆的內室裡只有一個煢煢孑立的人還保持著清醒。
尚書府
尚在夢中的人躺在塌上牙關緊咬著,額上的汗豆大地流下來。
王依妍喂不進藥便急了,伸手探了探被子裡發現一床被褥都濕透了,再試他的溫度竟又高了上去,額頭滾燙無比,趕忙拿泡了冷水的帕子給李雲褚降溫,又找了幹帕子過來給他擦汗。
因著體溫過高,他的臉紅彤彤的身上還不斷冒著冷汗。王依妍擦到他胸口,赫然入目的一條傷疤猙獰地趴在胸膛上,肩上和脖子上都有不同深淺的條條豎豎,看的她手上一緊。
“你做什麼?”
王依妍抬眸,看見李雲褚半睜著眼睛眉頭緊皺正看著她。
反應過來後趕緊替他蓋好被子:“你又發燒了,我幫你擦汗。”
李雲褚看著她手中的帕子又覺得額上冰涼,身子也在一陣一陣發冷才信了她的話。
“既然醒了,把藥喝了吧。”王依妍走到床頭扶起李雲褚在背後墊了兩個枕頭,轉身過去端藥。
李雲褚將她所有的動作都看在眼裡,直到王依妍唯唯諾諾地走過來,他的表情又變得十分古怪。
捂在藥罐裡的湯還有些溫度,王依妍把李雲褚整個用被子裹住後坐在床邊上吹藥,外頭的冷氣不時透過門縫竄進來也沒有陽光,屋子裡也變得十分陰冷。
“你是王師的女兒。”李雲褚冷不丁道。
王依妍手中一停,又想到那個叫阿炎的少年知曉她的身份,李雲褚也一定會知道。索性繼續搗著藥,平靜道:“是。”
“你接近歡兒是什麼目的?”李雲褚緊盯著她的表情,想要在她的臉上搜尋到蛛絲馬跡。
令他失望的是,面前這個女子從容淡定,並沒有故意收斂眸底的壓抑,對他的質問也沒有很大的反應。
“我接近盡歡卻有目的,”王依妍道,“我想有個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
李雲褚這個時候還在強撐著冰山臉,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嘴唇已慘白,嘴巴裡快要幹涸。
王依妍不施粉黛的樣子很素淨,看的人心裡很舒服,拿著勺子的手上還裹著層次不齊的小布條,隱隱看見裡面有紅紅的辣椒。
辣椒膏治凍瘡的法子,是他教給沈盡歡的。
進了尚書府後,王依妍都是穿著二等丫鬟的衣服,發上卻不戴二等丫鬟的頭飾,就在腰際將長發攏住用發帶繞了兩圈。
李雲褚心裡也犯難,他知道王師從未在外公開過有這個女兒,甚至可能不知道有這個女兒的存在;但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王家肯定有人知道她的存在,眼下樑侯府是安分了,可假以時日要是憑借黨羽東山再起,就那個只有三歲大的兒子哪能成事,怕是要利用起這個女兒。
“張嘴!”王依妍將勺子放到他嘴下,語氣硬了些。
李雲褚下意識張開嘴,溫湯入喉身上的寒氣去了一半。
藥苦的很,舌尖泛著陣陣苦澀,一苦就頭疼,李雲褚閉上眼睛捲曲了身子,沒了方才的寒氣。
王依妍好笑,輕哧一聲:“威風凜凜的李將軍居然怕苦。”
李雲褚沉吟道:“本將軍還不能有個怕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