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乾坤可大著,規矩是誰上奏,誰就被“下降頭”,禦史臺立馬就能寫一摞摺子送到皇帝跟前參他。
高士霖是梁侯府的廢棋,這時候拉著尚書府起勁,目的性太強了,旁人以為他是來示好攀枝,明眼人瞅一眼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盡歡知道這個死胖子的目的,看著他遠去的肥碩的身軀眸子寒了寒,心底有了打算。
送沈丹青回書房,沈盡歡點了一支凝神香,又坐在茶臺前煮了一壺君山清茶。
待水沸如魚目,壺邊有水泡翻騰而出,沈盡歡熟練地用細勺在壺中間攪動,又把茶尖從中間漩渦倒入,蓋上蓋子等水徹底沸騰,一氣呵成。
“歡兒怎麼會烹茶?”沈丹青頭突突的疼,看見沈盡歡熟練的樣子不覺奇怪。
沈盡歡莞爾一笑:“不知怎麼就會了,許是病裡安分了很多慢慢接受了些東西。”話間茶已沸,沈盡歡取了茶布端著壺柄將茶倒在茶篩上,篩了茶葉,屋裡彌漫開一股淡香,混著幽淡的凝神香,十分好聞。
沈丹青頭這才好了一點,不再要命的痛。
緩緩倒了茶,沈盡歡端到沈丹青面前讓其品嘗。
沈丹青兩指捏起茶杯放在鼻下聞著,臉色好了很多:“是好茶。”
“不只是茶葉的功勞,能將好茶葉烹出滋味來,才是真正的功夫。”
沈丹青喝了半輩子茶,自認烹茶的技藝尚且都不如這個女兒。
沈盡歡在一旁站著不說話,等沈丹青喝完一杯,拿過杯子又倒了一杯。
沈丹青突然冒了一句:“其實高士霖所說不是別的事,正是前幾日《天宮策》被毀的事情,王師那個老匹夫死活要找咱們家的茬,又找不到什麼證據,等聖上冷落了他才消停,誰知他現在讓大臣重新商議《天宮策》。”
“陸生良那個糟老頭子也是!多大的人了還鬧脾氣,非說事王師故意要給他下馬威,王師不認,他就把自己關在府裡也不過問此事。”沈丹青越說越無奈。
段段聽他講來,原是燕帝要重新修訂天宮圖紙。
可眾人本來就對《天宮策》的種種議案褒貶不一。現在原圖被毀,帝陵修建迫在眉睫,委以重任的沈丹青當真事熱鍋上的螞蟻。
陸生良這臭脾氣,只要一人反對他,就耍橫。
不過他做的也不錯,梁侯府的確要整他。
他現在不出門不參與此事反而有好處。
原圖丟了正好,讓朝裡那些老匹夫掙個你死我活,讓皇帝消了百年之後去陰間一統千軍的心思。
到時候用上好的木頭拼一拼,隨便往城牆下一埋,誰知道是皇帝的墳。
沈盡歡和陸生良師徒同一屋簷數十載,用腳趾頭就能想到他此刻用意。
默默聽完,沈盡歡來回踱步,良久才開口:“帝陵修建關乎國運延綿,不僅是陛下的事,也是黎民百姓的事。”
話音落,沈丹青抬頭定定看著沈盡歡,此言正好卡在了關鍵點。
可是沈丹青並不贊許和高士霖一起上奏附議,他本意事想讓司徒府代為諫言的,宸貴妃懷著身孕,燕帝老來得子十分重視,就算司徒家惹皇帝震怒,看在貴妃這一胎上也不會多說什麼,況且同黨其他氏族也會幫忙說服。
燕帝想讓自己在百年之後依然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所以想修建一座可以媲美北燕皇宮的陵寢。
再怎麼說也是明君,不會因為一己私慾浪費國土的,他的意思是隻要能造出個五六分氣勢出來就好。
“陛下絕不會勞民傷財讓百姓怨聲載道,”沈盡歡繼續道:“不管擬冊哪裡出了問題,徵用人力的問題上一定要廣納諫言,奉勸皇上不可動用百萬之三兵力,否難以抵禦突發情況;
再次,不可動用國庫百萬之三,否難以控制我朝根基,國庫是我朝對外發展的保障,絕不可虧空國庫來造一座裝死人的陵墓。”
沈丹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自己這個未及笄的小女兒口中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