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知道,剛才盛是非問新聞真實的問題,其實是給她挖坑,對方來者不善。
她未婚生子,關注最多的是電器廠的人,但她早就洗白得差不多了,偶爾有人說不好聽的,她也不怎麼在意,還沒人像盛是非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這一搞事兒吧,居然是這麼大的事兒。如果未婚生子給她埋了雷的話,現在終於炸了。
盛是非現在在她眼裡已經不是個老成持重的報社最高領導,跟電器廠裡邊納鞋底邊東家長西家短的大媽沒啥分別。
足足有十幾秒,舒苑才找回思路,強迫自己冷靜,開口:“請問盛社長當過知青嗎?”
對方反問:“你看我這個年齡,能當過知青嗎?”
舒苑又問:“那麼您被下放過嗎?”
盛是非眼神犀利,邊分析舒苑的意圖邊回答:“沒有。”
舒苑說:“那麼,您並不瞭解知青跟下放人員在鄉下的經歷,您不可能對這些人的遭遇感同身受,所以您高高在上對我的行為進行指責,其實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請問我在洪水裡救人,把人救上來自己被沖走差點淹死,您會認為我人品好嗎?您能放棄偏見嗎?不能!”
盛是非很意外,舒苑這是鐵嘴鋼牙毫不示弱啊。
換個求職者會很著急很忐忑,拼命剖白自己,解釋並試圖證明自己沒問題,可是舒苑沒有,而是硬核指責他?
他不瞭解舒苑,但他想也許舒苑應該有作為新聞人的骨氣,要不是盛知宜,他不想為難舒苑。
但話說回來,舒苑語氣不敬,一點禮貌都不講,毫無分寸可言,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起碼這幾年還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這讓他大為惱火,絕對不可能再錄用舒苑。
於是他毫不委婉同樣硬核地告訴舒苑不予錄用。
主編意外得不得了,社長把最優秀的報考者給否了,啥意思?
社長之前一直公正,在人事錄用上並沒有以權謀私的情況,當然,有些人推薦的不好駁回硬塞進來的職工不算,這次是啥情況?
——
舒苑突遭變故,說不受打擊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坐以待斃,白白錯失這個差點到手的工作機會。
她幾番思索,決定去打聽這個盛是非有什麼背景來歷,為什麼會對她一個小職工橫加責難。
先去找駱賓,駱賓當然知道盛是非其人,但不熟,告訴舒苑的都只是些皮毛,之前盛是非在市委宣傳部門幹過,之後去外地的勞動日報,後來又調到工人畫報,在新聞宣傳領域順風順水。
“我再去打聽。”駱賓說。
舒苑又找了嚴寒柏,沒想到陳嫻給了她答案:“盛社長是盛知宜的大伯啊,在你跟我三哥結婚之前,兩家人撮合她跟我哥。嫂子,就憑咱們兩家的關系,盛社長一定會關照你,你的工作會很順利。”
舒苑立刻就明白盛是非為啥特意找她說那一番話了,原來是因為他侄女跟陳載未成的婚事刁難她啊。
她之前跟盛是非沒見過面,或者見過她沒印象,盛家跟陳家來往多的是盛知宜的父母,知道他們經常在週六晚上回老宅,也許是特意避開。
舒苑並不需要跟盛家人打交道。
哪裡有什麼照顧,分明是坑她針對她。
從新聞從業者道德角度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一己私利。
“嫂子,你見到盛社長了?不會有啥問題吧。”陳嫻看著舒苑的表情又問。
舒苑搖頭:“能有啥問題,我就隨口問問。”
她思索了好一會兒,不想讓爺爺知道,爺爺年紀大了,她不希望自己工作這種小問題變成兩家人的鬥爭。
她也不想讓陳載知道,找他還不如直接去找陳甫謐呢。
於是她這幾天盡量避免跟陳載對視,以免被他發現端倪。
陳載的觀察力非常敏銳,還是發現了她的異常,但他在反思自己,他這幾天也沒說啥不好聽的話,舒苑為啥又不愛搭理他?
思索之後實在得不到答案的陳載轉而求助七歲的小豆丁,他說:“你媽媽這兩天是不是又不愛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