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醴今日與往日有些不同,只是與陸清洛打招呼時眼神似潭水,嘴角禮節性向上微微彎起點弧度,還留有些溫潤,面向小團子們時嘴角恢複原本的弧度,眼中的潭水儼然結成了銳利的冰。
他長身玉立,在講臺前一站,眼神看似漫不經心地掃了學館裡的小團子們——和一旁坐著旁聽的陸清洛一圈,小團子們立即被鎮住了,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眼巴巴望著他,連陸清洛都略微被那威嚴的氣質一震。
這教書的天資要是搬到現代考教資,面試定拿個高分,陸清洛忍不住心中暗暗感嘆。
“我姓姜,單名一個醴,字子釅。”待學館中只留窗外的鳥鳴,他不疾不徐道,“今日起開始教策論、詩賦,你們當中可有人對這二者有了解的?”
與陸清洛不同,姜醴完全可以算的上是個嚴師,他不需用體罰規勸學生,只一個淡淡的眼神與周遭淡漠出塵的氣質就能叫學生乖乖聽話,在他課上敢走神搗蛋的本就少之又少,再加之他的授課內容又比以往的難以理解,一學館的人都認真聽著課。
陸清洛把這種現象歸因為對未知的恐懼。她一開始對著小團子們便露出親切的一面,恨不得又當朋友又當媽,他們也就知道她的好脾氣與軟心腸了。可姜醴——別說小團子們,連陸清洛都沒摸清楚這個人的全部特性,他生起氣該是何模樣,又會是說他這樣溫潤又疏離的人真的會有生氣的時候嗎?
陸清洛坐在位置上,盯著牆胡思亂想,成功成為學館中唯一一個走神的人。
等到放學時,陸清洛先前就安排好的幾個身材壯實的家僕早早在屋外走著,小團子們和姜醴都看向她,用眼神詢問著這是何意。
“最近宜和城不太平,怕你們路上遇到壞人,叫這些叔叔們護著你們放學。”陸清洛彎下腰,笑呵呵地擰了一下一臉興奮的王鑫,“路上別欺負叔叔們。”
一身腱子肉的叔叔們低頭看個頭方捱到自己腰的小團子們:“……”
等小團子們都由家僕們送走,卻還餘下兩個,姜醴瞥了一眼,又用眼神無聲問陸清洛。
“一個我帶回府,一個在路上護送你。”
姜醴先是愣了一刻,片刻後唇邊漾起一抹輕笑,連眼尾都微微彎起點弧度,好似聽到什麼很好笑的事情,但他本人的秉性又不允許自己直接道出。
“你笑什麼?”陸清洛被他含笑的眼神看得有些惱,耳朵尖熱熱的。
“謝姑娘好意,不過在下暫時還身強力壯,以後若是府上人手不足,無需麻煩。”姜醴作揖以示歉意,臉上仍帶笑意。
他一笑,看著那張神采英拔的臉,陸清洛什麼氣話都說不出了,只是定定杵在原地。
見陸清洛不說話,姜醴便繼續:“學生們尚不曾學禮樂書畫?”
“但只學了點寫字。”只是寫的太童真了,可能在他老人家眼中算不得書法。
姜醴輕輕嘆口氣:“君子習六藝,若姑娘一心要栽培將學生們,有些課程也應當開始開設。”
陸清洛點頭,心中卻苦哈哈的——六藝中大把的是自己不會的,又談何教習學生?
姜醴不知她心中所想,心情很好地與她道別,還留了句“明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