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歲末,回鄉探親的,進城採買的,人流動多了起來。輔國大將軍的夫人,要再嫁的訊息,便傳開了。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但傳成這樣,還是因著蘇韻的大張旗鼓,還有她在衣冠冢前說的那句話。
有的人傳著傳著,便說這女子,是不是太薄情了些。夫君剛走,便說了這樣的話,怎麼也滿一年,再嫁也不遲。她本高嫁,因著這個夫君何等風光,夫君還因著她,不納妾,這人剛走,她便如此……
一些原本嫉妒她的女子,說的話,就更難聽了……
侯爺侯夫人,幾年間,連喪兩子,二人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雖日子照過,但這侯府整日死氣沉沉。唯一好在,還有靈溪這個娃娃的笑聲和哭聲。
歇過晌,蘇韻和往常一樣,到侯夫人房中陪她說話。
一般這個時候,穆霓也會帶著靈溪一起過來。今日,婆媳二人已經坐了半晌,也沒見穆霓和靈溪。
“許是小靈溪還沒睡醒呢。”,侯夫人道。
小娃娃的睡眠,不都是那般準時,有時睡多一些,有時睡少一些,都是常有的事。
侯夫人近來,手腕酸脹,人也蒼老了許多。蘇韻和郎中學了推拿的手法,一邊與她話家常,一邊幫她揉著。
“外頭那些話,你聽了,不要往心裡去。嘴長在旁人身上,我們左右不了。”,侯夫人看著蘇韻道。
蘇韻明白侯夫人說的,是近來的流言。
“我知道,母親放心。”
侯夫人看著蘇韻清瘦的面頰,問:“你還在等他回來?”
蘇韻手上的動作一滯,眉頭微微蹙了下,壓著心中的酸楚,低聲道:“母親……”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這麼大張旗鼓地,是想把訊息傳出去,讓不知身在何處的他,趕緊回來?”
蘇韻抿抿唇,低著頭接著給侯夫人揉胳膊和手腕。
侯夫人輕輕嘆了一聲,眼中盡是疼惜,“沈珩剛走的時候,我和他父親,還有婉妘,都不願相信,直到……這沈鐸,卻只有個衣冠冢。”
侯夫人說著,眼眶濕潤起來,她用帕子拭了拭眼睛,“阿韻,你是個好孩子,我不忍與你說這些。我也盼著他還活著,只是……誰能有那麼好的命數,死裡逃生兩次?過段時間,朝廷的撫卹金也會下來。有些事情,還是得去接受。”
蘇韻的眉,越蹙越緊,因忍耐淚水,鼻尖微微泛紅。
“你的婚事,府中會全力操辦,不過,你不可操之過急,不要因著傷心或是與他賭氣,匆匆做了決定,毀了自己的後半生。你再嫁之事,我和你母親,都會幫你好好相看,你不可草率。”
“我知道了,母親。多謝母親。”
從避子湯一事開始,侯夫人便知道,沈鐸和蘇韻的感情,有些問題,避子湯一事,沈鐸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但其中有貓膩。不過自己兒子喜歡,也認下了,她做母親的,不好再說什麼。後來,這小兩口的感情,看著是越來越好了。
沈鐸對人對事,一向喜惡分明,情感又濃烈。蘇韻則要內斂一些。侯夫人知道自己這兒子喜歡蘇韻,喜歡得緊。只是這次他出徵以後,她才看出來,蘇韻對沈鐸的感情,亦是深厚。
現下,已有些難以走出來。
“你孃家弟弟,來過信兒了嗎?”
“還沒有呢,母親。”
蘇安義先前也去了西南邊境,他去的比沈鐸要早。那時,蘇韻還不知西南那邊的情況,已經那麼嚴峻。
“他還是個普通士兵,戰事緊張,他沒有機會與家中通訊。”
就算他是官家子弟,蘇賀章打點過,請人照顧他一二,但戰事一開始,也沒人能顧得上他。
“如今戰事穩了下來,那邊的訊息也會慢慢傳回來,你和你父親母親,都不要著急。”,侯夫人頗有經驗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