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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香姐姐……”鳶華跪得身板筆直,兩隻手端著一隻空盆,高高地舉過頭頂,忍受著郎君們朝她的盆裡扔來的果皮濺射出的黏黏的汁水。
“舉高了!”一聲怒喝,三香故意挨著鳶華的身側,一腳使足了狠勁揣在了鳶華的腰側,速度極快,全然沒有人留意到。
劉駿收回了目光,隨之消散的還有眸中的冷漠,他抱緊了高修儀的手臂,甜甜道,“難得有一年一次的大宴,大家都是放開了來玩,難免殿外吵鬧,高修儀、沈婕妤還有謝容華我們往裡頭坐吧,免得被誤傷了。”
沈容姬無聲的嘆息了一聲,道,“也好。”鳶華的皮囊之中早已不是鳶華,是生是死,自然與她不大相幹。
不過,倘若鳶華的手真的伸到了一定的高度,想必是不會放任自己的身體遭人羞辱吧。
正當四人準備遠離紛爭時,海鹽公主一眼逮住了沈容姬,光是看到人就已經咬牙切齒了,“三香還是讓這個侍女起來為好,沒看到人家的前任主子還在旁邊麼,萬一不小心責罰壞了她,怕是會給王太妃惹來麻煩呢!”她進宮數次,見到憔悴的蔣美人不是身上有傷,便是極力跟她控訴,沈婕妤是如何如何想要她死。
包括上回她不惜弄傷了自己,試圖拉沈容姬下馬,怎料計劃沒得逞,惹了一身騷氣。
“海鹽公主。”
“公主快些進殿內才是,免得被陽光灼傷了,那就麻煩了。”
“凡子見過海鹽公主,望公主安好!”
皇室幾位公主的相貌不俗,天下郎君都有愛美之心,見海鹽公主這副氣呼呼的模樣,不由覺著可愛,心中羨慕起駙馬趙倩來了。
三香抬頭看了一眼,行禮道,“婢子見過公主。多謝公主的提醒,不過這個賤丫頭膽敢偷吃太妃的瓜果,恰好讓婢子撞見了,這才不得不責罰一二。至於這個賤丫頭的前任主子,婢子卻是不瞭解的,想來有東西吃的僕從,那主子也不是個什麼好玩意。”
聞言,海鹽公主覺著舒服多了,笑眯眯道,“那可不是。天下宴會的吃食也敢偷,不說膽子如何,本宮斷定此人必然不是頭一回行此勾當。既然是慣偷,那還是不要放過的好,也當是給她的前任主子長個教訓,好好做人,別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三兩下之間,內心忐忑的鳶華抿著唇,又生生捱了三香好幾腳,嘴裡發出一聲悶哼,沿著海鹽公主二人示意的方向看去,她果然看到了沈容姬。
救我……
似是在鳶華那道強烈求生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什麼,沈容姬突然猜到了鳶華嘴唇蠕動時說的話,然而橋歸橋,路歸路,饒是如此,她也沒有出去幫襯的意思。
“外頭日光確實毒辣,站了一會,頭就有些暈了,我們還是進去歇會吧。”虛抹了一下額頭,沈容姬視若罔聞,“今日大宴的瓜果甚是甜美,想來等會乘上來的菜餚也不會差,就是不知道會先是葷菜還是素菜。”潤止立在一旁扶著她,低聲問道,“婕妤萬萬不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庇護鳶華姑娘,她不佔理,要是婕妤幫她了,就真成了婕妤的品質有缺,為天下學子口誅筆伐了。”
“明白。”殿內殿外一堆閑來沒事的人都在盯著這一個熱鬧,沈容姬也不傻,不會沖動地撞上去找罵。
見狀,謝容華拉著沈容姬坐下,湊過來,道,“那海鹽公主擺明瞭是想往你身潑髒水,不管那個丫頭偷沒偷吃,只要她們一口咬定偷了,誰也不敢打了皇室的臉面,屆時吃虧的可就是你了。還好潤止及時拉住了你。”說罷,她還拍了拍顫動的胸脯,以示有驚無險。
沈容姬頓時哭笑不得,無奈地搖了搖頭,“怎麼你們一個個的都以為我會出去護著鳶華?盡管她是我的陪嫁丫頭,跟了那麼多年也有些感情,但我絕無可能容忍一個吃裡扒外的家夥,算了算了,不說她了,壞心情。“
殿內的多數人還在吃酒飲茶的,不曾注意到殿外的動靜,沈容姬幾人回到了座位上,也是無人發覺。
高修儀偏頭斜睨了一眼三香和海鹽公主,頓了一會,道,“沈婕妤,那二人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還是不要牽扯到關系為妙。”
劉駿也附和了一聲,顯然是不看好殿外的人,“阿姨告訴我,人雲亦雲向來是最可怕的,若不是必要的,應該護全己身,盡早避開麻煩。若是叫那些所謂的‘天下學子’纏上了,即便是一言以言語,也是會害死人的。”那些人分明是看海鹽公主有幾分姿色,試圖攀附皇室,方才噓寒問暖。
一旦撇開了皇室的身份,便什麼都不是了,什麼也不值得提起。
“嗯。”沈容姬心領了高修儀等人的關心,收回心神之後,她在殿內看了一圈,也沒發現孫太妃的蹤跡。
孫太妃的身子底子差,受不得風寒之氣,然而今日天氣這般豔好,也該出來走走曬曬太陽才是。
想至此處,沈容姬驀然間想去和歡殿看望一下孫太妃。
據劉奶婆所言,高麗獻上來的貢品裡,中靈草是能夠緩解孫太妃的病症的,今日恰逢四個小國前來宮中上貢,看來還得找機會去向劉義隆討要點中靈草。
沈容姬愣了一會神。
回神才發覺,琅琊王氏的小女娃王貞風竟然出現在三香等人的面前,神色平靜,右手負於腰後,“萬人大宴是個極為喜慶的日子,兄友相聚,你們做什麼要罰人跪地,在聖明的陛下眼前鬧得如此難堪?豈不是叫天下學子心寒,神聖的宮中居然也會發生這般不明理的事情。”兄長仍在殿內陪著陛下閑聊,方才她無聊才一直留意殿外,見三香偷偷踹了鳶華好幾次,又跪了許久仍是不肯放過人,這才出來主持正義。
小女娃模樣精緻可愛,說出的話也頗有幾分道理,若是常人怕是就此全了小女娃面子。只是,這海鹽公主正要藉著處理鴛華挖苦沈容姬,又怎會因為一個稚兒的三言兩語放棄。
冷哼一聲,海鹽公主瞪著一雙美瞳,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琅琊王氏的小女孩,譏諷道,“你這女娃恁的是多管閑事,難不成你們琅琊王氏都是如此不問就理,隨意摻合他人之事?呵,看來你們琅琊王氏真是妄負天下名門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