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華停下刺繡的動作,匆匆起身沒站穩,身子往後倒直到抵在石桌邊沿上才勉強站住了腳。
塞有棉花的坐墊也跌落到了地上。
見沈容姬滿面紅光,神情愉悅,謝容華忍不住打趣道,“怪不得你手底下的人不懂事,真要怪起來,你是不是也要指著我來說上幾句,由著性子胡來糟蹋身體。可惜了咯,我這半老的身體不經用,可不如你年輕著呢,說不準再多承幾次恩寵,你這肚子裡又要添上一喜了!”
劉昶早早去了念書上課,留她一人在司計局看著一堆賬本也是無聊,所幸處理完了小事就來纏著沈容姬嘮嗑了。
沈容姬正要扶著謝容華往屋裡去,餘角瞥見那一面未曾繡完的帕子,轉身拿起說道,“我可是想不明白了。要說原先是為了打發時間才繡點玩意的,可現在九司不穩,本該是你最忙碌的關鍵時候,沒想到你會捨本逐末了。”
謝容華笑道,“果然是要說教起我來了。潤止你可瞧著你家這位主子呦,得寵了,渾身都流露出主位的得意勁,有這個精力和時間,不如悄悄地去你的司寶局盯著那些寶貝少沒少。”
一旁的芙兒和小秋自覺收拾好地上的坐墊和桌上多餘的棉花之類的小物什,與此同時,潤止行了禮,有意無意地說道,“婕妤才在嘉福殿見過玉美人和陛下,心情極好,這會子見到了容華,自然是要多說幾句話的。”
謝容華仔細聽著,瞳孔微微一縮,心裡頓時想了許多。
在別處的小桌子聽見這邊有交談聲,冒著汗彎腰躥了進來,“奴婢見過婕妤、謝容華。”十裡香本就缺乏人手,如今少了鳶落和素墨打點一二,不論是重活還是輕活便統統落在了他的肩上。
沈容姬目光一斂,瞅見小桌子臉頰上大滴大滴滑落的汗水,心想到底是自己人,不由一陣心疼。
再聯想到之前鳶落二人還在的時候,司官局還特意指了小桌子來她這裡,此時不過是徽音殿那頭出了點事,尚未波及到她,她也不曾失寵卻不見殷修華照顧到十裡香。
心底多少還是有些觸動。
“平日裡打掃著內殿即可,不必每一個角落都顧著,累了就停下歇息便是,這些活幹是幹不完的。人還得活著不是?”
小桌子將頭垂得更低,眼中閃過一抹感激之色,“是!”
說罷。
幾人前前後後地進了屋,潤止在沈容姬耳邊低語了一聲後去了小廚房燉粥,而謝容華覺著屋裡太暖一時不適應,不住地搓動著有些僵冷的手背,坐在榻上時更是驚起一聲輕吟。
謝容華面色不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後腰身,很快又收回了手,“按理來說,奴才怠慢了客人和主子便是重罪,你今日對他好,來日說不定能收獲一個忠心耿耿的心腹。”
“人生來做了奴才已是可憐,性命全系在了主子的一念之間,倘若是其他宮裡的人,我是斷然不會多管閑事的。”沈容姬如是說道。
十裡香畢竟是宣光殿的主位宮殿,也有四五間小屋子,光靠小桌子一人打理未免不現實,還是缺人手啊。
忽地又想到了司寶局不日要分出一部分工坊給繆姬公主管理,沈容姬深吸了一口氣,並不知曉繆姬近況如何,於是問道。
“你可知繆姬公主現在何處?”
“還能是哪?”謝容華失笑道,“那個地方一場大火燒了,說來繆姬公主也是幸運,還好是留在合殿沒有回去,要不然那張漂亮的臉蛋可是保不住了。聽說出了這種事,那小姑娘也嚇壞了,亂跑得闖入了袁太妃的住所。”
徽音殿的老人死的死,瘋的瘋,可不是嚇壞了人了。
唯有泮水不在主殿伺候主子,躲過了一劫,但卻受驚過大,瘋得胡言亂語。
見人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