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十裡香也就剩下她們幾個半個身子入了土的老婆子。
站在門外等了會的玉美人留下了一個帶香氣的香纓,回頭又對謝容華說了幾句客氣話,這才帶著自芽慢悠悠回去。
“這天煩悶得不行,冷就好生的冷就是了,我怎麼還覺著心窩子都要燒起來了。”謝容華撚起絹帕拭去額頭上的熱汗,大步跨入殿室,嘆著氣坐在了沈容姬的對面。
當頭就是一句呵斥,道,“你說說你啊,好不容易福氣來了有幸去合殿見識大場面,還沒來得及享受,家裡就讓人給抄了。真真切切是福禍相依啊!”
屋裡抱著劉彧的劉奶婆受不住此番情景了,立馬就流出了眼淚。
換做是以往,那兩丫頭定是端著好吃的好喝的進來孝敬沈婕妤,順道還能和她說上幾句,逗樂大夥。
如是一想,劉奶婆哭得更是兇了。
直到潤止催她別凍著十一皇子了快回屋去,才著急抹掉眼淚,不叫沈容姬看見了更加難受。
謝容華見沈容姬也不理她,許是放棄了,也慢慢起身準備走了。手指拂了下,示意潤止跟著她出去說上幾句話。
潤止問道,“謝容華可是想囑咐什麼?”
點了點頭,謝容華指了指那厚重的宮牆,小心翼翼道,“此事雖說和十裡香沒有什麼關系,但袁太妃一人從陛下那兒攬下了這個麻煩事,你瞧瞧,這外邊兒都圍著一片一片禁軍的人,指不定還得弄出個倒黴的人。”
潤止腦子有點沒轉過來,疑惑道,“容華的意思是莫要讓婕妤知曉這牆外之事,少一點憂慮?”
“話這麼想也是沒錯的。”謝容華似乎有些顧忌,環顧了下四周,“那人死得蹊蹺,又牽扯上了咱們的人,等過陣子人都回過味來了,可不得逮住你家婕妤出去問話?素墨和鳶落在那徽音殿裡只怕是燒得連屍首都沒了,更別提什麼口證了。”
說得仔細了,潤止立即反應到假若有人非要將此事賴在婕妤身上,無人證口證,八成是脫不了身了。
換個方向一想,沒有人證口證,也不太可能死抓住沈容姬不放。
這一天一夜裡禁軍守在宣光殿門口,不讓出不讓進,她們又猜不到袁太妃到底是怎麼想的,自然就開始慌了。
潤止面色嚴肅,行禮道,“勞煩謝容華想到這裡頭去了,特意提醒婢子,要不然,太妃差人來問話的時候指不定會手忙腳亂成什麼樣子呢!”轉身後,她突然想起家宴那晚上在合殿門口撿到了的發飾。
興許……
剛進了暖和的寢殿裡,看到沈容姬還是一副活死人的模樣,潤止張了張口又欲言又止。倘若僅憑一支簪子就說素墨和鳶落可能相安無事,害得沈婕妤白高興一場,豈不是太過於折騰人了?
反倒是沈容姬看了過來,視線落在了潤止的鞋上,“他們將宣光殿包圍了?”
潤止愣了下,不知該怎麼個說法才能讓沈容姬接受,偏偏謝容華說過還是要隱瞞一下較好,就怕好不容易緩過神的人更難受了。
沈容姬徐徐抬起蒼白的臉,眼裡布滿了一條條血絲,相互糾纏,積攢成湖的淚水這才決堤而流。
“你不必想著說什麼好話來安慰我,都這樣了,還能慘到哪裡去?兩個月了,潤止,現在回頭想想,為什麼我要進宮來和別人爭搶一個夫君?”
“婕妤……這話說不得的。”潤止提醒道。
沈容姬整個人往後傾倒,背靠三足曲木抱腰憑幾,思疑道,“憑什麼我要輕易被捲入別人的算計當中?
在我六歲時,我阿姨死了,死了的時候沒有像別人一樣風風光光地入葬,就一張破爛席子捲了就扔了。
潤止,你相信世上有重生一說嗎?死了的人突然活了過來,明明是帶著怨恨死去的,活了一兩個月竟然以為自己可以不爭不搶繼續活下去,可是我是個死過一次的人呀!”說著說著,她的臉上已是涕泗橫流,由著潤止幫忙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