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緊合殿請陛下過來,倘若遇到阻攔的侍衛,你就說是我遣你去的,後宮出了天大的事了!”
小桌子得了命令後撒腿便去了。
留在徽音殿的一眾宮娥紛紛退了出來,不敢深入。看著沈容姬抱著一個木盆直往火堆裡去,不要命了似的,司工局的一兩個個小丫頭剛想開口勸上一勸,旁邊司食局的一個小黃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矮小黃門斥了一聲,道,“小姑奶奶呦!你想跟著去送死不成?可消停點兒吧。”
那小丫頭登時駐足不前,猶豫起來了,“皇後殿下已經搭進去了,這個要命的時候再少一個婕妤可如何是好?等陛下來了,一旦震怒,我們可能全都要陪葬啊!”
“少說幾句,還不快跟我走!就算是要遷怒,也是司寢局和潘淑妃受罪,和咱們沒半點幹系,你可記仔細了!”
沈容姬愈是往裡邊去,能聽見的聲音愈是少,耳邊直嗡嗡響。
灼熱的大火彷彿撲在了她的身上,一次一次,沈容姬使勁在喊素墨和鳶落,遲遲得不到呼應。
怎麼可能?
前世壓根就沒有發生過這件事,袁齊媯不是應該於明年秋七月逝世的麼?雖說鳶落最終意外死在了嘉福殿,但素墨卻是陪著她到了最後的那幾年,怎麼會早早地就結束了性命?
合殿的歌舞仍舊在繼續,似乎沒有人留意到徽音殿已然發生了大變故。
仁安太妃端起面前的酒杯正對著袁太妃,笑了笑,道,“可有些時日沒有見過袁太妃了,看太妃面色紅潤,才知世間果真有人能得上天眷戀,越活越年輕了。”
江夏王劉義恭聽到仁安太妃在誇贊自己的阿姨,也轉了過頭去,遙遙敬了一杯仁安太妃,迅速飲下。放下酒杯的時候,正巧對上某個伶人的眼睛。
顏鈺。
看滿座皇權人士,身份顯赫,大多數人也是他熟知的,正因如此,劉義恭才更加心生疑惑。究竟顏鈺想要面見的人是誰?
不肯用顏家樓樓主的身份請求入宮堂堂正正面聖,情願求他以下賤的伶人身份出現在此。
百思不解啊。
袁太妃掩面一笑,搖頭道,“許久不見是真,至於太妃所譽的年輕,我卻是不敢當了。在座的嬪妃可都比我年輕甚多,譬如潘淑妃、江修容,才貌雙全,在她二人身上,我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尤其是手段。
說者無心,聽者心驚。潘淑妃能入袁太妃的眼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這個江修容,家世好似一般,不過是生了個皇子,尋常時候壓根沒怎麼聽過這個嬪妃。
憑什麼能讓袁太妃高看一眼?
長城公主握緊了酒杯,悄悄記下了江修容的容貌,不同於海鹽公主的冷哼不屑,即便是袁太妃不說,她從進來合殿這麼久也留意到了江修容。
這個女人不簡單。位分不高,還敢坐在大她一階的殷修華前頭,眼睛裡也不曾流露出膽怯,動作隨意,僅是從這一點看來,此人在後宮的地位恐怕就不可小覷。
好像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到底是管哪個司的人。
仁安太妃低頭和劉駿說了幾句家常話,無意問了問路淑媛的事情,還讓後者回去後代為問好。
不巧。
不經意間的抬頭讓仁安太妃看到了一個戴著張牙舞爪面具的伶人,那人手舞足蹈,步伐進退分明是她尚未入宮前教導顏鈺的一套劍術。似是心虛了,仁安太妃猛地低下了頭,藏在袖子裡的手都開始發抖了,不敢抬頭和顏鈺對視。
眼眶裡已是噙著淚。
上回都不慎受了傷,他怎麼還敢進宮,隻身犯險?
出了事,可叫她怎麼同他死去的父母親交代?這會子仁安太妃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個聲音,絕對不能讓顏鈺在這裡出事,萬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