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回去趙家,是紅珠頭一回正經到外人家做客。她剛來就喪父,接著守孝,一家子日子過得艱苦,每日只顧著算計錢銀了,也沒有串門玩樂的時候。
李氏對紅珠出門還是很上心的,臨行前囑咐了她好幾句,還給她塞了一塊銀子和零碎的銅錢。她正經說:“雖說是去你姑姑那兒,可也有小半天的路,人說出門十里風氣不同,身上還是得帶著點兒錢,以防萬一。”
紅珠本覺得她用不上,不過聽了李氏的話也覺有理,便帶上了。
朱妍梅叫了一輛馬車,帶著兒子和紅珠、朱紫蘭一起回去。
朱紫蘭特意打扮了一番,路上還嫌棄紅珠靠得近,擠著她來,推了人好幾下,“挪過去些,身上一股子油煙味。”
紅珠是回家換了身衣服才出來的,多漂亮華貴沒有,但絕對乾淨整潔。她忙了大半天了也累得很,根本不想搭理朱紫蘭,將手裡的大食盒故意擱在她旁邊,“就你矯情,跟你大小姐沒法比,身上還能薰香。”她這話絕對是嘲諷的,朱紫蘭哪是什麼大小姐。
“你不矯情,那你自個坐一車去!”
紅珠哼一聲,故意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當我樂意和你一起,小勢利眼。”
朱妍梅抱著睡了的兒子坐在最裡頭,離得不遠,自然也聽到了,那勢利眼的話總像也把她帶進去似的。她瞥了一眼紅珠,心裡多少也有些不滿意,皺眉說:“都吵什麼呢,自家姐妹,一點小事還爭起來。”
朱紫蘭還待要說話,紅珠卻整個人挪了下,跟朱妍梅輕聲說:“讓水生躺著睡吧,抱著太累了。”
朱妍梅一怔,到底還是依言放下兒子,讓他頭枕在腿上。紅珠從包袱裡找出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水生不安地動了動,紅珠便輕輕拍了他兩下。
朱妍梅見狀臉色好了些,而朱紫蘭也不是沒眼色的,水生在睡覺,她也不能吵架將人鬧起來。
紅珠暗暗一笑,這才靠著車廂閉眼休息。
路上也就閒言碎語說了幾句,傍晚時分,她們才進了宜山縣。最新最快更新馬車沒進縣城,只繞著縣城邊上的路往前去,那兒有連綿數十里的田地都是趙家的。
朱紫蘭不動聲色地掀了一小角車簾子往外看,紅珠偏著頭也能看到一小塊地方。
直到天黑下來,她們才到了趙家老宅左近。趙良夫妻都幫著長房做事,便搬到了長房老宅西南邊的後巷裡,自家宅子倒是不常回去。馬車在西面繞了一個大圈過去,在巷子裡還花了半刻鐘。
到了地兒,朱妍梅賞了那車伕,打發了人,叫醒兒子抱了下去。
這後巷的房子原都是趙家旁支或是得力的僕人住的屋子,如今趙良也得了一間,屋子不過小兩進,倒座狹長侷促,也沒有後罩房。
朱妍梅家中還有婆婆,問起趙良,朱妍梅只說這幾日都不在。這兒也僱了兩個丫頭做些粗活,聽見聲響,有個丫頭就出來幫著拎東西。
朱妍梅先問起趙老太,“老太太用過飯了麼?”
那丫頭說:“念著太太和哥兒沒回來,說等著呢。”
朱妍梅哎了一聲,“這怎麼成呢?”說著哄著水生下來,讓他去上房裡去見奶奶。水生醒來還鬧點兒小脾氣,朱妍梅說有好吃的,他才奔著過去了。
趙家七房敗落了,趙老太也過了好些年的簡樸日子,親自做活,艱難時還自家在院子裡種菜。這幾年家裡好過些,趙老太就安坐享福,由兒子兒媳奉養,身邊也有丫環使喚。
趙老太年紀大了,脾氣也大了,兒媳晚歸了自然不滿,不過被水生撲上去鬧了幾句,臉色這才轉好些。朱妍梅領著紅珠兩姐妹進去,她見了有客在,也跟著和顏悅色起來。
紅珠瞧著趙老太,她穿著華貴綢衣,身形虛胖、面板略黑,跟個農家老太太也差不離。她和朱紫蘭給趙老太見禮,她笑著說了兩句好閨女。
“是媳婦的錯,路上水生睡了就讓馬車慢些,累得老太太還等著我們。”朱妍梅一臉恭順地解釋。
趙老太聽了再無二話,只讓趕緊上菜吃飯,別餓著了客人。
朱紫蘭來過幾次,紅珠記憶裡許是來過的,不過她也記不清了,兩人都規規矩矩的用飯。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費閱讀
用了飯趙老太留著人閒話了一會兒,聽完朱妍梅說這兩日朱家的熱鬧,她也笑著說:“你們朱家有好風水,這閨女個個都長得水靈不說,眼下還有了出息的讀書種子,前些年困難些,往後就該起來了。”
朱妍梅眼看著紅珠,不由添了一句:“婆婆說的這話很有道理,這可真不是媳婦厚臉皮自誇。就如當年我三哥,也是我們南城那兒一等一的聰明人,年紀輕輕就中得了秀才……如今紅珠她弟弟,才十歲,就自個考去了西山學院,苦讀幾年,又是個有能耐的。”
趙老太聞言也細細看了會兒紅珠,笑道:“人說虎父無犬子,就是這麼回事了。”
朱妍梅又說:“別看我這侄女年紀小,她是個要強的,我那三嫂身子弱些,她弟弟又得上學,她個閨女竟自個擔起了整個家,如今同她舅舅家一道開了個食鋪,每天來回操持著,有板有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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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太拉著紅珠的手摩挲,嘆息兩聲,“閨女啊,可苦了你了,你爹當年也是可惜了,那時兩家結親,我還見過他好幾回,還讓你姑父同你爹多親近親近。”感嘆完她又贊說:“瞧這閨女,模樣好,性子也穩重,將來啊可是有大福氣的。”
紅珠被她們婆媳這麼一讚,只好學著人害羞,“老太太過獎了,我也沒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