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冷著臉從庫房裡出來,又見著朱碧雲正拿著掃帚等物正清理院子,頓時心裡更為惱火了。那程紅珠一大早出去就沒回來,眼下連李氏也出外去了,前頭店裡那麼忙,家中雜事也少了人做。果真不是一家人,半點也不會替家裡想一想!
姜氏生了老大的氣,待李氏回來,她一看她臉上多了喜色,手上也沒有那什麼緞子,便猜到這是賣出去了,約莫價錢還不錯。
姜氏倒也沉得住氣,往她屋裡一坐,就苦口勸說:“安娘,就要過年了,家裡處處都沒收拾,好些該備下的年貨也沒得,實是少了人手。不說是你,就是紅珠那兒,即便李二許了她老多工錢,這時候也不是掙的時候,很該先顧著家裡才對。今兒你跟紅珠都出去,家裡連個人都沒有……”
李氏不好細說,遲疑道:“大嫂,我每日在家也做飯也洗衣,並未……偷懶……”
姜氏一聽神色更冷了幾分,往日裡李氏除了做飯洗衣,眼見前頭店裡忙了還會幫著招呼搬貨等雜事,幾乎等同多一個小工。可姜氏卻沒給過工錢的,如今自然也不好直言讓她幹活。
原以為她這麼一提,李氏就該乖覺地道歉主動提起往店裡幫忙去,可沒想到今日這李安娘今日卻這般回她。姜氏既是驚訝,又是氣惱,便也有些急了,徑直就問道:“我也不是說你什麼,只是到底是過年了不是,掃地除塵也得精細些,沒看碧雲每日都忙著麼?你這兩日忙些什麼,我怎地聽說你拿了家裡緞子到外邊去賣?”
李氏一愣,似乎沒能明白她的話,“大嫂?”
姜氏一看她神色便挑了挑眼梢,心裡有了把握,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困難?若是你們過年缺了銀子,來跟大嫂說一聲便是,自家弟媳侄兒的,難道我還能不借麼?便是不提那個借字,只說是幫襯著你們,我心裡也是樂意的。你又何苦去拿那緞子呢?那緞子說不得是旁的客人先定下的,缺了一樣兩樣,到底說不過去。”
李氏這才明白了過來,詫異地看著她,“大嫂,你是說……我拿了庫房裡的東西?”
姜氏見她這般答話,更是認為拿住了她把柄,氣焰更甚,直道:“安娘,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們住在朱家,老太太跟我是半點沒有虧待你們,吃的用的都是一般無二。可你怎麼如此糊塗,貪那麼點便宜,傳出去了這偷兒的名聲好聽麼?不說你們,就是我們也被連累上。你這是,這是恩將仇報啊!”這話說得好生著急義憤,一臉的不忍。
李氏這才醒悟過來,急得連連擺手道:“大嫂,我可沒進過庫房拿緞子!”
姜氏橫她一眼,不冷不熱地說:“是麼?這大白天的,誰沒個眼睛看著呢。你現下否認,又有什麼意思。”說罷忽又軟語勸道:“你放心,這事我不告訴老太太,等過些日子你手裡松乏了,補上那帳子就是。咱們這輩子有緣分做這妯娌,這點忙還是要幫的,左右也不收你的息子。”
李氏急得差點落淚,“大嫂,我真的……真的沒有拿。我是出去賣了緞子,可,可那是我的嫁妝。”
“你的嫁妝?”姜氏狐疑,她也想起李氏的來歷,也說不準李氏嫁妝裡有沒有緞子。便道:“我是知道你的,左右不過那麼個箱子剩下了。那年三叔傷重,你哭得無力,還是我扶著你去開箱子的,哪兒還有什麼緞子?”
“我也就只餘下那麼兩匹了。大嫂若不信,我與你一同去,那緞子上還有我家的記號呢。”李氏抹了眼淚,但這話還是說得清楚的。
姜氏這下也不由不信了幾成,在她想來,李氏是個不會撒謊的。她想了想,便又問道:“你典賣嫁妝做什麼?”
李氏沒得旁的法子,便把與李二合夥開鋪子的事說開了。
姜氏一聽就愣了,“那鋪子還有你們一份?”
李氏點頭,“是李二哥說缺了些銀子,所以……”
姜氏臉色變換了好幾樣,忽就罵道:“那怎麼成!安娘,你怎麼那麼糊塗!那鋪子是好開的麼?你的銀子給出去了麼?”
“已然是應下了。”李氏臉色難看了,只這般應答。
“安娘,這開鋪子不是那麼容易的,你不要面子薄耳朵軟被人騙了!”
姜氏勸了一通,而李氏雖吶吶不語,但也不答應。姜氏便也惱了,氣哼哼擱下一句:“好啊,我這個大嫂沒那資格管你,只好將這事告知老太太了。”說著一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