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橋斷之時,她險些摔入急流之中,耳中還聽到他們聲嘶力竭的喊聲。
而如今,就因為這些骯髒的黨爭,這些人就要被當作了棋子一般地被無情絞殺嗎?
思及此,寧洛漓捏了捏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手,沉聲問道:“將軍可有說過什麼時候動身?”
“休整之後,夜裡動身。”李清塵抬了抬眸子,看著遠山,原本清明的眸子,隴上了一層霧靄,看不清此刻其心中所思。
“……能不能想辦法拖一拖。”
寧洛漓沉默須臾,終是無法坐視已然可以斷定的悲劇發生,開口說道。
“傾玥。”李清塵轉過身,看著她因為易容了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容顏,“有些事情,其實你並不需要背負到自己的身上,畢竟,這些人總歸要上戰場的。”
“人都說臨陣磨槍,所以……我們至少要給這些新兵磨槍的時間,對他們才公平,不是嗎?”寧洛漓淺淺一勾嘴角,笑容依舊淡漠得一閃即逝。
李清塵目光在她嘴角來不及細看就已經消失了的笑靨之處定了定,他忽然想要探究,眼前的女子究竟有多麼的奇特,其笑容是如此淡漠而無痕,但這酷冷的外表之下,那一刻心,又是怎樣的柔軟溫熱!
心思流轉之間,李清塵只覺一道淩厲的視線掃來,這才驚覺自己盯著寧洛漓的時間已然太長,以至於血影冰冷如刀的目光割來。
倉促別開眼,他點了點頭:“我盡力為你爭取時間,你,盡力即可。”
言畢,他不等寧洛漓的回答,便轉身離開。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五萬新兵的行程延誤已經是既定的事實,現在只有加快腳步,才能盡量在和洛陽王的交鋒之中,博得幾分上風,但如果繼續拖延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到時候,你很有可能,就會成為鈺王為了推脫罪名的替罪羊!”
血影不贊同地看著寧洛漓,他自然也明白,寧洛漓此舉是為了能夠盡量減少新兵的傷亡,到這樣做,卻是再一次將自己架在了火上炙烤,一不小心,就會引火。
“五萬新兵……”
寧洛漓抬眸,看著那些或是落座,或是在吃著幹糧的新兵們。
“血影,這五萬新兵,大多才十七八歲,可以說生命的旅途才真正的開始,他們來參軍,或許不一定是家國名族大義,也很有可能只是為了賺軍餉回去贍養家中父母,為了賺取軍功光耀門楣。如果就讓他們這樣毫無知覺地被捲入了鈺王和洛陽王他們的黨爭之中,你說,明日之後,這五萬人,還能剩下幾人?”
“應該,至多一半之數吧!”
血影聲音也微微一沉,如果是經過訓練的兵,自然不會有這樣大的傷亡,但別忘記了,這些都還只是新兵,連遇事沉著都做不到,方才橋塌之事,便可看出來,如果真正遇上了襲殺,或許,能不能存活下一半,都是未知數。
“所以,兩萬五千條性命……”
寧洛漓轉過身,看著血影,“不過是延誤兩日到達,大不了捱上幾十條軍棍罷了,相對於兩萬五千條性命,很難做決定嗎?”
延誤軍情,如果是旁人,自是性命之憂,但寧洛漓卻相信,有那位皇長孫在,自己的腦袋,旁人還沒有那個本事來取。
看著寧洛漓沒有絲毫波瀾的容顏,血影眸中似有什麼滑過,繼而,緩緩對著她彎下腰,聲音鄭重地答道:“傾玥所言極是,屬下,明白了!”
另一方,鳳正宇在聽到李清塵說要推遲啟程的話之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提議:“清塵,軍情大事,豈能朝令夕改,你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方才橋塌之事,這些新兵驚魂未定,加上踩踏傷了一些人,需要時間準備,本將早就下令立即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