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一身白衣,因為染上了寧洛漓自殘的鮮血而緊緊地貼在他的面板上,濃濃的血腥味,更是刺鼻不已,但他卻仿若未覺一般,就這麼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步轉過迴廊,穿過小徑,漫過拱橋。
已然西斜的太陽依舊眩目,透過樹枝,灑在少年削瘦的身姿之上,斑駁出令人心酸的碎光。
滴答!
滴答!
有血跡自少年的衣袖之上滴下,人們只當,是之前那個傲骨錚錚的少女的鮮血。
但在無人看到的地方,那滿是血跡的袖袍之中,少年的雙手,已然握得青筋暴起。
那被指甲刺穿的血肉,有滴滴嫣紅液體蜿蜒而出,與衣袖之上的血液混在一起,滴落地面,卻又迅速滲入泥土之中,只餘淺淺褐色,卻又極快地被殘風捲起的泥沙掩蓋……
仿若走了千萬載,直至用盡了全身力氣,寧雲過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中,有若行屍走肉一般推開了房門,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才走入這個房間,他渾身的氣力彷彿被瞬間抽幹了一般,就這麼噗通一聲,跪倒在自己的床邊。
隨著一跪而下,少年的身子開始一下,一下地顫抖起來。
顫抖由輕及重,由慢及快,自其越發沉重的呼吸之中,終於哽咽出一個極其輕微的音節:“娘……”
一聲呼喚出口,少年迅速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彷彿生怕這一個音節太大,太響,以至洩露出亙古的絕密。
“嗚……嗚嗚……”少年匍匐在床邊,身子緊緊地蜷縮起來,猶如一隻受傷的野獸,不敢嘶吼出自己的悲傷,不敢告示出自己的脆弱,只能自己舔舐傷口,只能緊緊地環抱著自己,彷彿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更加暖和一點,堅強一點……
“公子……”
不知何時,滿眼通紅的月白出現在他的身後,哽咽地開口說道:“你如果難受,就哭出來吧!周圍沒有人,你就哭出來吧!”
聽得他的話,寧雲過身子一僵,卻並沒有如他所言的那般哭出聲,而是開始緩緩地,一下一下地,以頭撞擊著床圍,隨著他的撞擊,後腦勺已然開始逐漸地鼓起腫包,但他卻彷彿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
又或者,這樣的疼痛,或許能夠讓他更加好受一些,讓他,能夠暫時的忽略麻木心中的痛……
聲聲哽咽伴隨著撞擊聲,交織出人世間無法言語的悲痛……
“公子……”月白再也無法忍受地幾步上前,以手掌擋住了紅木大床堅硬的床圍,“公子,你別這樣,屬下知道,夫人走了,你心裡痛,但若是讓夫人九泉之下知道你這般,她又豈能安心?還有……還有大小姐,她拼得自殘,才將夫人帶走,若是讓她知道你這般,她又豈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