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想到皇帝,李暮歌就拿皇帝出來說事了。
“就說那丹陽子,父皇之前對他何等的好,給他尊貴的身份,賜予他金銀細軟,他住在宮中,何等快活自在!父皇只是想讓他好好煉藥,最後他把父皇煉成了廢人!”
李暮歌說起此事,泫然欲泣,悲痛萬分。
好幾個官員看向記錄早朝的起居舍人,不知道他該怎麼記錄早朝內容。
聖旨剛下,說不讓記錄那些神鬼之事,李暮歌現在說的話,全都是神鬼之事,還正是皇帝最忌諱叫人談及的事情。
起居舍人也有些遲疑,最後他還是選擇如實記錄,反正最後他是否觸犯聖旨,由殿下說了算。
殿下總不能因為他忠於職守罰他,真罰也不會罰太重。
李暮歌注意到一些大臣在看起居舍人,明白那些大臣是想透過起居舍人的記錄,瞭解她是否會無差別定罪。
自古以來,史官的筆杆子都是決不能碰的存在,皇帝一言一行都被史官記錄,她還想有個好點兒的名聲,之前都願意做一些佈置,來隱瞞史官的筆杆子,現在自然不會自毀長城。
她既然在朝堂上說了,就是默許了史官記錄。
“殿下所言極是,那些假和尚假道士,實在是禍害匪淺,該用些法子,治一治他們,只是佛廟道觀擁躉者眾多,朝堂總不好公然毀廟砸觀,易引起民憤。”
顏士玉站出來同李暮歌說道,正式提出佛廟道觀有問題,需要整治的人,全朝堂就她一個,覃昌之前說得反駁之語算不上支援,所以只能她站出來說。
她在摺子上的言論很激進,現在在朝堂上的發言,反倒比較溫和。
李暮歌察覺到顏士玉的態度變了,之前顏士玉在朝堂上針對覃昌時,那個狀態特別像是要將覃昌碎屍萬段,才能解心頭之恨,為了扳倒覃家,她好像可以做任何事。
現在她變得溫和了許多,一夕之間,像是改變了自己的政治訴求。
所以她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顏士玉針對覃昌,一部分是私仇,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勸她別弄文字獄。
李暮歌想到這兒,意味深長地看了顏士玉一眼,沒有在早朝上說閑話的意思,直接順著顏士玉的話說:“假和尚假道士其害深遠,不能因幾個無知百姓,就放任不管,諸位若有想法,可上奏,今日早朝到這兒吧。”
李暮歌起身,走出去的時候,跟梁忠說了一聲,讓他將顏士玉帶到書房去。
李暮歌換下朝服,穿上更便於行動的常服後,才到了書房,顏士玉已經在書房等了一會兒了。
“臣見過殿下,殿下萬安。”
李暮歌進去,顏士玉行了一禮。
“免禮,坐吧。”
李暮歌坐到主位上,旁邊的宮人搬來一把椅子放在一旁,顏士玉謝恩坐下。
“你們先下去。”李暮歌屏退左右,等屋中沒了外人才開口問道:“本以為你想要了肅國公的命,沒想到今日早朝,你倒是鎮定,是不打算和覃家對著幹了?”
“殿下,臣有私心,卻也有為殿下著想的心,肅國公乃是中書舍人,於朝廷而言,至關重要,如今朝中能夠挑大樑的官員太少了,剩餘的幾位老臣,不可妄動。”
顏士玉坦誠以對,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
她這就等於是跟李暮歌承認了,她之前那麼折騰,就是為了讓李暮歌停止文字獄。
現在李暮歌做出了會約束那張聖旨的行為,顏士玉滿意了,便不折騰了。
李暮歌聞言,沉默片刻,她還真沒想過這件事。
經由除夕宮變後,朝中的重臣少了許多,是後來提拔底層官員,李暮歌帶著手下日日辛勞,又經過科舉選才等一系列的補救措施,才讓朝堂穩定下來。
後來西北叛亂,又死了好幾個官員,楊家被扳倒,同樣帶走了一批官員,現在朝堂之上,人手又開始不足了。
“殿下,臣於吏部任職侍郎,自任職以來,不敢鬆懈半分,朝堂之上,已經陷入無人可用的窘迫困境之中,若是再折騰一批官員下去,恐怕落在其餘大人身上的擔子,就太重了。”
一旦朝堂積攢政務,各地的政務執行都會陷入困境,整個國家就危險了。
西北好不容易平定下來,顏士玉實在不想讓國家陷入新的危機之中。
李暮歌沒說話,她低垂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思緒。
好半晌,李暮歌才開口道:“你這段時間,倒是做了不少準備。”
顏士玉自她頒布旨意以來,就一直持反對意見,先前她沒有說過人手不足的事情,現在提出來,恐怕是近期才發現的。
顏士玉肯定是付出了很多時間,才找到一個,可以說服李暮歌的藉口。
“玉自知失言,請殿下恕罪。”顏士玉起身,沖李暮歌行禮請罪。
“你是為國為民,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