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輕舟不解,覃韻詩和楊卿魚剛剛離京那段時間,長寧城中有些許風言風語,那個時候人們各懷心思,上門打聽此事的不少,但鄧濱一直沒有問過。
現在事情已經徹底被平息,鄧濱突然又提及,叫人不禁有些懷疑他的目的。
鄧濱坦言道:“只是在想,若有朝一日,老夫保不住自己的官帽,能不能尋個好地方外放,哪怕是個窮鄉僻壤之所也行。”
不當官是不可能不當官的,他辛苦一生,就是死也要死在官位上!
當然,能不死更好,他希望以後殿下看他不耐煩了,還能賞他個官做,讓他能好好養老。
裴輕舟心裡已經想了很多原因,萬萬沒想到是這麼個原因,當即啞然失笑,覺得鄧濱是在胡說八道敷衍他。
回去他就好好查查,最近鄧濱都在幹什麼,怎麼就盯上他大表妹了。
此刻,遠在長寧三百裡之外的村子裡,一派農忙的場景。
地裡的一群人,弓著腰往地裡種東西。
那是一個個塊狀的不知名果實,上頭長著綠色的牙,被人小心翼翼種在泥土之中,蓋上土,澆了水。
一直忙活到太陽西斜,在田裡的人才終於直起腰來。
連著種了一兩個時辰的地,那些種慣了的農民並不覺得如何累,只有一個身形稍顯瘦弱,手腳纖細,面板白皙的女子,累得不行。
忙完了的人們各自歸家,女子也跟著離開了田間,不過她所去的方向並不是不遠處的村落,而是坐落在路邊的一處小院。
小院裡,好幾個人正在忙活。
“重師姐,你回來啦!地裡的苗苗夠用嗎?”
一身玄色短打,頭發也只用發帶簡單束起的瘦弱少女看見人回來,趕忙迎上前去詢問。
化名為重道:“夠用的,這幾天辛苦你了芙蕖,等過兩日你就能回縣裡了,不必在這兒陪我。”
名喚芙蕖的少女聞言一喜,隨後又有些擔心地說道:“可若是隻放師姐一人在此,遇到壞人怎麼辦?師姐別看那些百姓瞧著淳樸,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重樂聞言,不禁輕笑,她都這麼大一人了,竟還要被一個小她四五歲的少女說教。
重樂當然知道,人有千面各不相同的道理。
“放心吧,等晚上的時候,縣裡會有人過來。”
重樂只是不想讓芙蕖繼續在這兒陪著她受苦,在一個月前,芙蕖還是個即將被主人活活磋磨死的奴婢,自打被她和覃韻詩救下來後,芙蕖一天都沒歇著,每日都在努力做事。
芙蕖聽到縣裡有人過來,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問道:“是大人要過來嗎?”
“應該會,今日第一天種這個新作物,她肯定會過來看一眼。”
芙蕖聞言笑彎了眼睛,她長得瘦瘦小小的,明明都已經十七了,卻好似十三四的孩子,身上沒什麼肉,襯得一雙眼睛格外大而明亮。
重樂看芙蕖笑,心情變得更好了。
她從宮裡出來,就是想要看見這樣的人,看見這樣廣袤的天地,她給自己取名重樂,是想讓自己在重新來過的人生裡,找到屬於自己的樂事。
天快黑的時候,小院外頭停下了一輛簡陋的馬車,有人從馬車裡跳了下來,提燈到門口,敲響了黑夜中緊閉的院門。
“誰?”
重樂聽到聲音,沒有選擇立刻開門,而是謹慎詢問。
“是我。”
屋外傳來熟悉的女子聲音,重樂鬆口氣,三步並兩步向前,拔掉門閂,開啟了院門。
門外,是覃韻詩。
“趙大人!趙大人您來了!”
聽到聲音的芙蕖從屋裡出來,歡快地跑到了覃韻詩身前。
化名趙詩的覃韻詩笑了笑,輕聲道:“芙蕖,一個月沒見,你好像長高了些,身上也有肉了。”
芙蕖不好意思笑了笑,她在這裡過得很好,比在主家過得好很多。
趙是先帝的姓氏,覃韻詩直接拿來一用,又取了自己名字的最後一個字,成為了這一處小縣城的縣令。
“快進屋來吧,誰為你趕車至此?”
“是村裡的王二牛,他已經回家去了,明日一早,他會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