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如淑妃一般的主子才是常態,像長安公主這樣心善,知道冷靜對事的主子,實在是少。
樓心澄覺得李暮歌是天生性子純善,不會為難他人,卻不知有時候越是遇事冷靜,越是沒有感情。
感情就是會讓人失去理智,當一個人處於極度悲傷憤怒的情況下時,做出的事情往往是沒有邏輯,十分極端的。
感情和理智是不能同時擁有的兩種極端狀態,一旦同時擁有,必定是其中一方壓過了另一方。
李暮歌的理智,完全能夠壓過她對良嬪和六公主的感情,一想到良嬪的雙標,六公主的狠心,她演都演不來悲傷。
要不是每次都能回想起死亡時的恐懼與痛苦,她在皇帝面前根本掉不了眼淚。
很快,就有太醫從裡間出來了,李暮歌能聽見錦文她們的哭聲,顯然這些太醫沒有一個能讓良嬪醒過來的。
果不其然,出來後,太醫一個接一個給李暮歌行禮,一臉慚愧地說自己醫術不精。
還有個太醫說,良嬪目前性命無虞,只是一時無法接受六公主逝世一事,才會沉睡不醒,等她能接受了,自己就醒了。
言下之意,就是連藥都不用開,全靠良嬪自己好起來。
李暮歌聽完他們的話後,什麼都沒說,出來一個太醫,她就送走一個太醫。
確定李暮歌真沒有發火,那些太醫離開時,腳步都有些虛浮,充滿不真實感。
他們還以為李暮歌會臭罵他們一頓呢,傳聞這位長安公主性格溫和,果真不假。
想到這兒,他們心裡生出幾分怪異來,覺得身為一個公主,長安公主未免太溫和了些,一點兒上位者的氣勢都沒有。
直到後來,他們回了太醫院,而樓太醫的女兒樓心澄想出了讓良嬪醒來的方法,並且真的讓良嬪醒了。
李暮歌轉頭就跟太醫令提議,說現在太醫院的太醫醫術不精,需要歷練,並且獻出義診之策,導致他們一個個被放出去“義診”,一坐坐一天,出去兩天,人直接累瘦一大圈!
在累成狗的空檔,他們才驚覺,長安公主的溫和,其實只是表象罷了!
此時剛離開的太醫們還不知道,之後自己將會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
李暮歌在聽到樓心澄的時候,終於聽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答案,樓心澄說她可以試試看為良嬪施針。
“只是此法卑職並沒有十成把握,頂多五成,娘娘不一定能醒來。”
“無論幾成,有希望便請樓小太醫試一試吧,六姐才剛去了,若是母妃也出了事,本殿下實在是……”太累了。
幾天六公主的喪事有多人幫忙,李暮歌還是累得腿疼,要是等良嬪也去了,連著辦喪事,李暮歌大概會直接累趴下。
緩一緩也好啊。
樓心澄不知李暮歌純粹是覺得太累,人們擅長用自己的經歷去共情他人,樓家一家人感情很不錯,所以樓心澄沒法體會到李暮歌此刻厭煩居多的心情。
她鄭重行了一禮,道:“卑職會盡全力。”
李暮歌點點頭,等著樓心澄進去施針,結果樓心澄說這幾天良嬪應該都沒能休息好,此刻良嬪睡著,就讓她好好睡,養精蓄銳,明日白天再來施針。
李暮歌沒意見,她現在也困了,能睡會兒最好。
一夜過去,第二天清晨,李暮歌起床後又去接待禮部來的官員。
一般是停靈三日下葬,皇帝下旨可以多停兩天,不過因為六公主死相悽慘,又涉及巫蠱之術,皇帝怕引起不必要的議論,所以下令,明天直接下葬。
“母妃還未曾醒來,諸位大人還請同父皇求求情,無論如何,得讓母妃見六姐最後一面。”
李暮歌希望下葬一事後拖兩天,她真不想連軸轉,可惜禮部的官員態度很堅定。
看來皇帝的命令已經正式下達,根本沒有商量餘地。
見此,李暮歌只能任由禮部的官員佈置靈堂,準備明日下葬物品,自己眼不見心不煩,轉身去梧桐殿了。
樓心澄已經在梧桐殿等候多時,李暮歌來得時候,她的銀針都已經擺好了。
其中有幾根特別粗的銀針,看得李暮歌腦子都清晰了不少。
“這幾根,也要紮到母妃頭上嗎?”
李暮歌感覺那幾根紮上去,無異於是給人腦袋開瓢。
“並非,這是用來紮腿的,良嬪娘娘多日未曾下床行走,經絡想必都堵塞了,以免之後落下病痛,現在舒展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