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對上大不敬之罪,也能從輕處罰嗎?若真是如此,陛下威嚴何存?”
那位大臣的話音剛落下,就又有人站了出來,一臉憤慨地開口,將事情的性質定死在對上大不敬的惡性上。
此言一出,皇帝沉思,顯然是被說動了。
“荒謬!天子威嚴在威震四方,在萬民歸心,在天下臣服,獨獨不在重罰公主上!公主乃是陛下親女,身份尊貴,豈能如尋常人一般,下牢獄,當眾重罰!”
說話的大臣還是那位朱紅袍子的官員,他姓陳,乃是當朝戶部尚書,更重要的是,他和大公主的母親是一個姓,他是大公主的堂舅。
陳家算不上根基深厚,曾經陳家還是落魄寒門,是因為陳家出了已經去世的陳妃,陳妃還生了尤其讓盛天皇帝疼愛的大公主,這才在盛天皇帝執政期間一飛沖天。
而今換了皇帝,陳家依舊勢頭不減,是皇帝親信之一。
而跟陳尚書爭執不休的官員,則姓楊,時任吏部侍郎,他是太子妃的親大伯。
在場那麼多高官,分量比他們倆重的不是沒有,但其他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發表意見,任由兩人爭執。
表面上是兩種處置想法的分歧,實際上是大公主和太子之間的矛盾,他們倆誰輸誰贏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如何抉擇。
所有人都在等皇帝開口,皇帝不知道在想什麼,任由兩人在他面前吵得臉紅脖子粗,始終不發一言。
終於,大公主忍不住了。
她跪得時間久了,膝蓋疼得很,再跪下去不一定能起來,到時候狼狽不堪,跟當眾受罰有什麼區別!
或許皇帝就是想讓她多跪一會兒,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出這種事情,皇帝心裡過不去這道坎。
可大公主覺得已經夠了,她又不是有意的。
“父皇!兒深知,此事冒犯天顏,罪該萬死,可念在兒一片孝心,並非有意的份上,還請父皇息怒,饒兒一次吧!”大公主眼中滿盈淚花,“難道父皇當真要為了一隻鳥,置兒於死地嗎?”
她說著,任由淚水落地,打濕地面,隨後又哭道:“昔日母妃在時,父皇說想要兒如遊隼一般,翺翔天地,無拘無束,自那時起,兒便想成就一番事業,為父皇與母妃爭光,此次進獻遊隼,也不過是想全了兒時心願,誰知竟有歹人故意陷害,叫兒背上忤逆不敬的罵名,兒實在是冤枉啊!”
提到已逝之人,皇帝的目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溫和下來,他跟著大公主的話,陷入了那一段回憶。
彼時愛妃陪伴身側,縱使他和大公主在朝廷上政見不合,多有矛盾,但只要愛妃還在,他和大公主就能和好如初,父女之情依舊深厚。
這五年來,大公主愈發與他生疏了,他有時看見大公主也是一肚子氣,覺得大女兒真是生來討債,半點兒不安分,叫人生厭。
可大女兒也不想這樣,是盛天皇帝,他的母後將他的大女兒養歪了,陳妃在時,常常叫他多多擔待些,不要寒了女兒的心,皇帝想著故人昔日音容,揮手叫宮人搬上椅子。
“都坐下吧,老大和大駙馬也別跪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何至於此?”
皇帝心情的好壞像是天氣,好時陽光明媚,壞時雷霆萬鈞,偏偏無論是什麼,身為臣子都得受著。
站了半天,站得腿腳發麻的眾人,跟一瘸一拐的大公主與駙馬兩人一起,坐在了椅子上,位置還是原來的位置,氣氛卻好了不少。
太子和三公主對視一眼,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憤恨。
老大就只會這一招是吧!動不動就給陳妃哭墳,哭得父皇心軟,全都聽她的了!
陳妃活著的時候為女兒謀劃,死了還能幫到女兒,真是煩人。
太子心裡暗罵不止,坐下後就給榮陽遞了個眼神,榮陽微微點頭,表示明白。